当前位置:小说

凤凰涅槃 ---- 七、新生

发布时间:2012-08-18 14:29:00
作者:尘香 浏览:24373次

眨眼之间,日子已过去了几年,中国经济经过这几年的高速发展,整个国家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农民交了几千年的“公粮(也称农业税)”被免除了,不但不交,而且国家还给倒贴(补贴)。历史被改写了,农民的社会地位也提高了,城市里不再让他们办暂住证,而是改成居住证,媒体也不再称他们为外来人口,而是称为流动人口,国家的户籍制度也改变了,只要有房,就可以落户。


  社会的方方面面,都在转变对他们的态度,城市由当初的排斥,到现在已经开始接纳,农村和城市两极对立的状况正在被淡化、弱化。政治上也提出了建设“和谐社会”的口号。

  世界对中国的评价,也渐有争议,“第三世界”、“贫困国家”的帽子正在被摘掉,代之的是“新兴经济体”“中国奇迹”等称谓。

  整个中国,城市化的进程大大的加快,农村人向城市里迁移和流动,已经成为一股不可抵挡的潮流和趋势,在这样的形势下,个人想抗拒也无法抗拒,象村里最保守的年轻人建广,最初是极其反对外出的,家里年年吃救济他都不出去打工,他本来是穷死都不愿挪窝的。但人是环境的产物,在这样的大潮中,眼看着周围的同龄人都出去了,自己连个说话的同伴都没有,他就有了被遗弃的落伍感。春节里外出的人都回来,钱包鼓囊囊的,又是给孩子买新衣服、新玩具,又是孝敬老人,建广就也忍不住了,有了想出去的冲动。但因为性格保守木讷、不善与人交流沟通,他很不好意思说自己也想出去,并且自己也没有出去的路费和资本,听说去广州一趟,仅车费就需要一二百元,而自家过年时连六元钱一斤的肉都买不起,所以,他就放弃了出去的愿望。

  谁知过完年,人家都走了,村里又剩他一个年轻人了,他媳妇也着急了,骂他太没出息,不想和他过了,他一着急,就决定自己不要路费了,步行去广州。他让媳妇烙了几百张干饼,用塑料袋装起来,背着这些干粮,他到县城里顺着铁道开始了他的广州之行,沿着铁道线他边走边问,用了二十多天的时间,他终于到了广州,却发现举目无亲,工作非常的难找,身上背的饼也吃完了,被逼无奈之际,他成了一名乞丐,他那惶恐无助的眼神打动了许多人,一年后,他这个乞丐的收入比打工的人赚的还多的多,回到家里后,他媳妇、他妹子、他内弟都加入了乞丐的行列,过完年就浩浩荡荡地开往了广州,不过这次他们是坐火车去的。

  人一有钱就不一样了,虽然是乞丐,但因为兜里有钱,建广说话时声音也大了,腰板也直起来了,一改以往他唯唯诺诺的窝囊样,而是理直气状的领着他的兄弟和姐妹们杀往广州,俨然一个丐帮帮主的形象。

  城市里的流动人口愈来愈多,象建广这样的流浪汉和乞丐也愈来愈多,火车站、立交桥下,随处都可瞥见他们的身影,并且他们中有些人也一改以往乞丐唯唯诺诺的形象,而是理直气状的讨要,象建广的内弟,有次向路人讨要钱,一个路人给他五角钱,他嫌少,路人说他只有百元面额的大张票子,没有零钱,他就说:“你给我大额的,我找你零头”。象建广内弟这种不是为生活所迫,直接被人领来做乞丐的,就有了职业化的倾向,他们毫无廉耻,成了一个讨要钱的机器。不但他们自己这样,而且为了钱,还把自己的孩子也带来,利用儿童的无知,唆使他们搂路人的腿、拉行人的衣服,不给钱就不让走。他们这种肆无忌惮的行为,使乞丐成了人见人怕的怪物,特别是在火车站、商场门口等这些人口密集的地方,一个小孩死抱着路人的腿,不给钱就不让走的怪象成了社会的一大景观,也成了城市的痼瘤。

  乞丐流浪汉群体的状大,严重的影响着中国的形象,同时也影响了城市的招商引资。另一方面,人们富裕了,就开始知礼仪了,也知道树立形象了,玉秋命运的转变就受益于国家的富裕和城市形象的树立。

  那次那个市的市长招商引资,费了好大劲终于请到了一位东南亚大鳄来此投资考察,领着贵宾在街上考察时,看到天桥下、站台旁乞丐成群、流浪儿无数,每次看到小乞丐抱路人的腿,贵宾就皱眉头,这个细节被市长发现了,很是苦恼。因为招商不仅有公众的利益在里边,而且国家为鼓励招商,对个人也有很大的奖励。这种奖励收入,不仅数额可观,而且是一种能力和荣誉的展示,相较于那些灰色收入,招商引资可谓名利双收。所以,对于招商引资这块,领导都很看重,不然,无利不起早,谁愿意为了公众利益而低三下四、阿谀逢迎的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呢。人性,无论职位高低,都是一样的。

  去机场送走贵宾回来,市长当即就让财政拔了一笔款子,做为遣散流浪汉的费用,并且为了树立城市的美好形象,建立了“收容站”这样的机构。有了这样的机构,象玉秋这样的人就有了“娘家”和归依的地方。有人管理了,她们就不再是野草、野人,而是社会的人,慢慢地就会回归到正常的轨道上来。这就是权力的能量,人们都在咒骂权力的时候,恰恰忘了,权力如果使用得当,掌权的人就是太阳神和救世主,他的权杖指向哪里,哪里就有阳光和希望,哪里就会远离黑暗和阴郁,那里的芸芸众生就象得了阳光的草木一样,会生长的更加茁状充满希望。这样的权力,民众不仅爱戴而且拥护;这样的权力,比起那些只知中饱私囊照顾自己的私权,更加的伟大和有意义。只可惜,人都是普普通通的人,官也都是普普通通的官,有这样高度的人不多,不然,当官的都成耶稣,成救世主了,这个世界该有多么的美好,美好的象天堂,清廉的象新加坡。

  目前的中国,太缺乏这样的社会氛围和社会精神,即便哪个当官的做了这样的好事,他也未必有成就感和伟大感。就象那位无意中救了玉秋的市长,他下了一道命令,具体下面的流浪汉群体受益了没有,他并不知道,如果有人因为这个政策在反对、在闹事,他很可能会知道;但如果都受益了、回家了,也就没人去感谢他,他就也没有感觉了。如果有人扛着锦旗去感谢,那他的这种造福大众的行为肯定会被强化被固定,也会从无意的行为转向有意的行为,做出更多有利大众的事情。

  但是,这个社会人人都不信任对方,都不相信还有伟大和高尚存在,所以,伟大和高尚便也真的就很稀少了,虽然稀少,但并没有消失,并且永远不会消失。人性的弱点和缺陷永远都存在,但人性的美好和高尚也永远都存在,就象那个义务挽救玉秋、不求回报的老太太一样。

  玉秋那天微笑着站在一个垃圾筒旁,由于刚刚从垃圾筒里捡拾过食物吃饱肚子,所以她很满足,站在那儿微微的傻笑,收容站的一个老太太和年轻男子来到她身边,让她跟他们一块走时,她没有反对,也不象其它的流浪汉样有过激的行为。她的温和使那个老太太心里为之一颤,她的小女儿也是这个年龄,刚刚结婚,婚礼上的美好和幸福尚在这个母亲的心头温热着,看着这个和自己女儿年龄差不多大的姑娘,老太太心里说不出的不是味,回到收容站,她领玉秋洗了澡换了衣服后发现,这个姑娘竟然非同一般的漂亮,甚至比自己的女儿还要可爱,老太太顿时由恻隐而变为怜惜了,她心想:“这姑娘既不攻击人、也无别的过激行为,就算有病,应该也不算大病吧,这么好的一个姑娘,如果看好了,那我该有多大的造化呢”。这样想着,老太太便去找领导,想申请一笔经费给玉秋看病用,无奈领导正因为外遇,家里媳妇闹离婚呢,他心里烦燥,哪顾得上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便告诉老太太,上边只给遣散的费用,没有“看病”这一说,看领导不批,老太太无奈地回来了。

  晚上回到家里,老太太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玉秋洗完澡那水灵灵的面孔老在她眼前晃,她老伴问她有什么心事,老太太便说了,她丈夫便给她出主意说:“可以自己把那姑娘领精神病院查查,如果花钱太多,太难治,那就算了;如果花钱不多,好治的话,那也无所谓,救一个人总比害一个人强”。老太太一听,便恨不得现在天就亮。

  第二天,老两口领着玉秋到西郊的精神病院一查,大夫竟然说不超过五百元钱,就可以治好她的病。老太太一听,欣喜若狂,连连祷告,感谢救主耶稣。

  其实玉秋的病,就象洗衣机出了点小故障,或者是电视机主板上掉了一个线头一样,不是什么大毛病,如果有人照料和关爱的话,维修一下,她是很快就可以恢复的。比如现在,她虽然意识不清,但模模糊糊的,她还知道保护自己,有次,有个男乞丐打她的主意,给她买了一堆好吃的,想诱惑她,她抓住就吃了,并且吃饱后把剩下的饭糊弄自己一脸,恶心的那个男乞丐扭头便走了,从那天起,她晚上开始睡在火车站、汽车站等人多的地方,使那些想打她主意的人也无法下手。

  当时她因为受惊吓过重,才导致精神崩溃,随着压力的解除,她的症状也愈来愈轻,人体自身具有的修复能力,使她比刚崩溃时也要好的多。但是,虽然她的精神病不很严重,毕竟也是精神受了损伤,如果没有契机,不依靠外力的话,单靠自身,她是无法回复到常态的。她只身在外,缺乏这样的关爱和契机,所以便成废物了。就是今天那些在街上游荡行走的“犀利哥、犀利妹”,并不见得就有多大的毛病,如果你能伸出你的双手,给他们一点关爱的话,有很大一部分人是可以从地狱回来的,但是,人性的冷漠导致他们成了被遗弃的人群。

  玉秋病好以后,被老太太送回家里,她再也不愿想城市的事情了。更不愿想过去的事情,她很希望能把过去的一切忘掉,坐在家里玉米堆前剥着玉米时,看着一只喜鹊站在落光了叶子的楝子树上,啄一颗楝子后歇一会再啄一颗的悠闲神态,她陶醉了,她觉得,多少的荣华富贵、金钱利益都比不上这安闲静谥的农村生活。现在,她什么都不愿再想,母亲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玉秋妈也发现,现在的女儿不象从前的女儿了,以前她心高气傲的,想要这想要那,就象一个冲锋的战士一样,不停地向前冲向外奔,但是现在,父母说什么她都听,同时对什么也都平淡如水的样子,这使玉秋妈又高兴又担忧,女儿年龄确实不小了,她非常希望她能赶快找个人家成个家。她虽然心里着急,但嘴上也不说了,经过几年的音信杳无,她的态度也改变了,只要孩子平安无事,其它也就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了,就算急,也得孩子同意才行,她这样想。

村里年轻人都出去了,这里所谓的年轻人,是指五十岁以下、凡是有劳动力的人,中国的改革开放、招商引资政策改变了中国的经济,也解决了所有人的就业问题。村子成了妇女儿童、老弱病残坚守的阵地,他们把自己戏称为三八六零部队,三八意谓妇女,六零意谓六十岁的老人和六岁的儿童。在这样的环境下,在农村想找个对象相个亲都得等到春节大家都回来了才行。

  又有人来提亲,条件明显不能和以前相比,有人介绍一个条件不错但是离过婚带小孩的,玉秋妈怕女儿过去生闲气,不同意,说穷点也可以,但必须是未婚年龄相当的。又有人介绍一个年龄相当人品厚道但是腿略有点瘸的,娘俩去相过亲后,觉得人挺可靠的,就都同意了,亲事就算定下了,商定明年春上办婚事。

  春节里,李宏亮和苏小叶、亚丽都回来了,亚丽抱了个胖娃娃,因为孩子哭闹,大家见面不到十分钟就走了。苏小叶是单身吧,李宏亮也是单身,这让玉秋多少有点吃惊。

  这几年中,李宏亮谈的女朋友不下一个排,但是却没有一个他中意的,因为收入稳定、人也上进,基本上都是人家同意他不同意,当然也有一两个他中意,但人家又不中意的,所以,他的婚事一直在这儿搁着,虽然家里父母很替他着急,但是也没办法,找不到如意的,李宏亮是宁缺勿滥。高俊伟曾问他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李宏亮说他想找个既漂亮能干、又传统贤惠的。高俊伟就笑了,说他这条件娶两个姑娘还差不多,但是要把这两个条件放一个人身上,那就太难了,李宏亮说再难他也要等到这个人出现。

  这次见到玉秋时,因为好几年没见,猛然看见玉秋,李宏亮有震惊的感觉,在玉秋身上,他感到一种沉静之美,她那种沉静,好象超脱了世间所有的浮躁和华丽、悟透了所有的人心和世事一样,有着一种超脱和出世的感觉。

  那时,玉秋穿着白上衣黑裤子平底鞋,着实有超凡脱俗的魅力,她身上既有村姑的简单纯净,也有大家闺秀的端庄和秀丽,所以李宏亮才有震惊的感觉,一下子便被征服了,觉得这就是他苦苦寻觅的梦中人。做为老同学,玉秋的漂亮和能干他是知道的,只是以前他没发现她有这么沉静,她这种沉静,几乎沉淀了所有的纷扰和浮躁,也扫去了所有的华丽和俗气,而沉淀成为震悍人心、慑人魂魄的精神凝固在她身上,让人有一种于无声处听惊雷的憾动。所以,在看见玉秋的第一眼,他就心动了,觉得自己千寻万寻,玉秋就是他梦寤以求的佳人。

  玉秋知道自己精神曾受过创伤,有不如人的短项,所以,李宏亮刚开始向她表白时,她一口便回绝了。

  谁知李宏亮这小子有股倔劲,就象当初他要考电工时,不考过就不罢休一样,他把玉秋也当做电工教科书而苦攻起来,一次表白不行二次,二次不行就三次,和她自己说不行就去家里说,去家里说也不行就托亲戚朋友说。

  经过他这连环炮的攻击,玉秋也招架不住了,大年初五早上,雪下很大,玉秋早上打开门,远远看见一个满身是雪的人站在远处,正向自家门口张望,她以为是陌生人呢,谁知看见她家大门开了,他便跑了过来,玉秋这才发现这个雪人是李宏亮,也不知道他在雪地里站了多长时间,眉毛上、头发上都粘着雪花,成了这副面人的模样。那一刻,玉秋喉咙里有哽咽的感觉,把李宏亮让进家里,慌忙抱柴禾拢火,坐在火堆旁,玉秋把自己因为患精神病、曾在城市游荡流浪好几年的事情都告诉了李宏亮,这个事情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她的父母。那是她心中最深的痛苦和伤口,现在和李宏亮说,是因为她被感动了,她不想欺骗李宏亮,所以才和他说,至于说后他会是什么反应,她也不知道。只是在她自己的内心深处,这是一处伤疤,是不能提不能碰的,她只希望遗忘,如果不是为着以后的日子,为着“坦诚”二字,她是十分的不愿提及这事情的。

  她本以为李宏亮听后会犹豫的,谁知李宏亮听完,沉默了好大一会后却说:“难怪我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看着也比普通人沉静的多,原来你受这么大的委屈,遭受这么大的伤害,难怪我会爱上你。不过,这个事情实在不见得是坏事,如果精神不出问题,恐怕还要坐牢呢,听说坐牢要挨打,那才委屈你呢”。

  看李宏亮对这事轻描淡写的样子,她劝他回去再考虑考虑,但李宏亮却很坚决地告诉她:“这事情不需要考虑,他喜欢她,就接纳她的一切,包括她的精神病,她的伤痛,她的所有的不完美和所有的弱点缺点”,

  玉秋的父母也知道女儿的同学正在死追女儿,看两个人在那儿说话,就掩上门悄悄地出去了,留给年轻人一个自由的天地。

  就在那个火堆旁,玉秋被融化了,她紧硬的躯壳和坚硬的心被李宏亮的真情和热情给消融了,他长吻了她,在他的怀里,玉秋的泪水象小溪般的流淌,为过去、为自己、为曾经的生活,李宏亮也一次又一次的吻干她腮上的泪水,因为爱情、因为所爱的人,也因为未来的生活。

  至此,玉秋心灵上的伤口才算愈合,因为爱情这剂奇妙的良药。

  且说李宏亮这边,他沉浸在爱情的甜蜜中,恨不得把所有的时间都放在玉秋身上,一天不停地上玉秋家跑,他父母却在家里担心开了,因为他们听到了一些小道消息。

  这天,李宏亮从玉秋家回来,他娘把他叫到灶房里,问他过年都去哪里了,魂不守舍的,一天到晚向外跑。李宏亮正想和父母说说这事,看能不能在家把婚事办了,办完后他想带玉秋一块儿去广州。谁知正瞌睡他娘递个枕头,李宏亮便顺坡下驴直接说道:“娘,我给你找到儿媳妇了”,“是吗,她是哪村的,是谁家姑娘”。他娘拖着腔调不满意的问。李宏亮满以为他娘听到这个消息会把嘴都笑歪的,谁知说话却阴阳怪气的,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便问他娘怎么回事,他娘便索性直说道:“我听说你找的那姑娘失踪过好几年,失踪那几年她都干啥去了,为啥她父母都找不到她”,

  “这个,这个,这个”,李宏亮“这个”了好几下,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宏亮娘又说道:“一个女孩子,失踪好几年,你想她会干啥,肯定是见不得人的事,亮娃儿,你别再傻了,和她断了吧,娘不会害你的。”

  李宏亮:“娘,你别听别人瞎说,玉秋根本就不是那种人”

  宏亮娘:“孩子,你别一时心热,分不清好坏,她是不是那种人,失踪那几年你在她身边了,还是知道她干啥了”。

  李宏亮:“娘,什么样的人就是什么样的人,我们同学这么多年,我了解她,一个人做什么不做什么,不在乎她身边有人没人。有些人,她就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该不做好事还是不做好事,不是那样的人,你逼着她做她也做不来。”

宏亮娘:“孩子,你别傻了,听娘的话,和她断了,咱们另外再找,好不好,依你的条件,这十里八村的女孩子,任你挑,咱找个清白的,行不行,就算娘求你了”。

  李宏亮无言以对,在母亲面前,他无话可说,他想说:“玉秋那几年没办坏事,她只是精神错落,找不到家”,但是他又不敢说,一是他曾答应过玉秋,这辈子都不能把这事说给第二个人,再者他害怕说了结果会更糟,在一般人的眼里,一个疯子也许还不如一个道德堕落者呢。道德堕落者只是道德方面有问题,但一个疯子,则是彻底的废人。他害怕他说了这事,他娘会更加的反对,也会更加的小瞧玉秋。

  看到父母这么反对,李宏亮把玉秋领到家里,想让父母看看玉秋压根就不是那种人。哪知他父母大字不识一个,根本就没有这样的高度,也不具备识人辨人的智慧,没有文化的人,更多的是从众,人云亦云,大家怎么看一个人一个事物,他们就也怎么看。如果具有独到的眼光和个性,那他家的经济状况肯定也是不同于一般人的。

  他把玉秋领过来,只是给他父母原有的观点更增加了佐证,他娘就说:“这姑娘长这么好看,自己不坏,也会有男人勾引她学坏的,长得漂亮的女人就是祸水。”

  看父母这么顽固,李宏亮哭笑不得,几经努力,也无法改变父母的看法时,倔强的他,决定不办婚礼了,偷偷和玉秋去乡里领了结婚证,就带着玉秋去广州了。

  玉秋妈觉着这样子偷偷摸摸的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但看女儿那幸福满足的神态,她也不忍心再说什么了,女儿愿意,就让她去吧,只要她开心。最主要的是,宏亮这孩子挺不错的,知道关心女儿,当妈的也就放心了。

  两人到了广州,李宏亮去上班,玉秋在家呆了一段时间,就呆不住了,她觉得自己年纪轻轻的,在家呆着实在无聊,便想出去做事,和李宏亮说时,李宏亮不同意,说两人年纪也都不小了,他想要孩子,玉秋最好还是在家造人。

  玉秋想想他说的也有道理,就开始准备生孩子的事情。

  经过一番准备,她很自然的就怀孕了,玉秋就觉得这事情很奇妙,一粒种子在土里发芽生长,长成参天大树,并不单单是种子和土壤的力量,而是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推动着,有一个看不见的规律在支配着,这就是自然的力量或者是超自然的力量,你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却实实在在地存在着。一般的人觉得这是自己具有生育能力,是自身的能量使然,却没考虑过人的一切能力都是自然恩赐的;没有考虑过人为什么是胎生而不是卵生;人为什么是直立行走而不是爬行,为什么偏偏长着两只脚,可以防滑,可以牢稳的支撑身体;没有考虑过有生命的动物为什么会长得这样恰到好处,眼睛可以任意的睁开闭合,脖子可以任意的扭曲转动,腿可以任意的伸屈。人类再能干,也造不出这样有血有肉、功能齐全的活物,即便是用干细胞培育出一个生命,那顶多也是干预一下诞生的过程罢了。中间细胞生长分裂的事情,也不是靠人力就可以实现的。

  女儿出生后,新生命的诞生使玉秋对一切充满了好奇,对生命也充满了敬畏和感谢。可是,当她把这些感受告诉李宏亮时,李宏亮却说:“你有神经病吧”,一句话深深的刺伤了玉秋的自尊心,她觉得自己被李宏亮养活着,就象一个寄生虫一样没有价值,不被看重,李宏亮不经意的轻蔑让她无地自容,她决心要找回自己的价值和尊严。

  她想出去做事,想让李宏亮娘来看小孩,无奈那老太太死活不来,还说了很多难听话,说玉秋骗了他儿子,占他儿子的便宜,别想再利用她,说得玉秋直想自杀,更刺激了她要出人头地的决心。其实好多人努力,并不是要钱,而是要证明自己的价值,要求一份认同和尊重。

  没有办法,玉秋就把自己妈叫来看小孩,她开始出去做事。她妈说她有福不享,她问她妈什么叫幸福,她妈说悠闲不干活就是幸福,玉秋说忙碌充实、能实现自己的价值就是幸福。因为各人对幸福的定义不一样,所以,她告诉自己妈妈:以后能帮她看好小孩,让她能做她愿做的事情,那就是她最大的幸福。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她买了几台胶印机,开了一家小小的印刷店,专门承接一些小的印刷业务,

  生意时有时无,不算很好,眼看顾不住开支,她就让她妈抱着孩子坐在店里,她自己出去散发传单,经过努力,生意渐渐好了起来,她一个人既当工人又当老板,天天忙活得不得了,李宏亮劝她雇个工人,她也不舍得,直到有一天,她接了几个大单子,客户因为嫌她太慢,不在她这儿做了,她后悔得要撞墙,怎么留也留不住后,才勉强招了一个员工,小伙子叫小六,瘦的象麻杆似的,店里生意愈来愈好,活很忙,有一次,她和小六连熬了两天三个晚上,客户前脚把货取走,后脚她就病倒了,小六也吃不消,见她也不给涨工资,非要辞职。她没有办法,象割肉一般狠了狠心,给小六加了工资,才算留住。再下来,生意依然忙不完,玉秋还是不舍得雇人,就让自己的父亲来帮忙,做个免费的劳动力。

  因为资金的限制,也因为没有经验图便宜,她买的设备质量非常不好,活儿一多,就开始不停的坏,并且是没有规律的坏,有时厂家维修的人来了,机器又好了,人家前脚刚走,机器就又坏了。玉秋没有办法,就自己折腾着试修。印刷机满是黑色的油墨,非常的脏,玉秋也不怕,那机器也怪,象神经病似的,每次拆开重装一遍就又好了。

  有个客户叫李秋萍,玉秋称她为李姐,是做工程的,经常来玉秋这里装订标书,看到玉秋满身油墨,就开玩笑,称她为“黑美人”。看玉秋经营得这么辛苦,就告诉她说:“你做老板的,应该多雇几个员工,让自己清静下来,好好考虑考虑经营方向,怎么发展才对,你这样辛苦下去,把自己当工人,既辛苦又没有效率,这样永远也发展不大。玉秋知道她说得有道理,但还是不舍得雇人。因为在她眼里,雇人就是给人家开工资,给人家钱的,她不知道,其实雇了别人,别人是给她挣钱的,一个人创造的效益要远远超过他的工资。多雇员工,既解决社会就业,有利他人,其实也有利自己,但这些道理,苦干几年后,她才彻底的明白,那是她把自己累出毛病之后,迫不得已多雇了好几个员工,利润在那年翻了几番之后才明白的。人世间的好多道理,只有在经历之后回头看时才会明白。

  尝到甜头,思想改变之后,她专门请李姐吃了顿饭,又向她请教了很多做生意的决窍和经验后,就开始大张旗鼓的招人,结果招得太多,她管理不到位,大家相互扯皮比懒,天天矛盾不断,她做做这个的思想工作,又做做那个的思想工作,做得不厌其烦、效益也不见增长时,才发现是自己制度没订好,管理不到位。

  她觉得自己既没有在大企业呆过,又没这方面的经验和知识,便开始花钱去报那些成人的工商管理课,课上没学到知识,倒是那些做企业的同学给她支了不少招,相互交流中她学会了很多激励措施和管理经验。

  在她个人的不断进步中,生意也在不断的进步,她由当初的一间门面发展为一家有二十多人的印刷公司。业务也由原来的胶印发展到大型彩印。

  因为业务在不断的发展,利润年年都在翻番,她的期望值越来越高,开始做生意时她骑自行车,后来改为电动车,再后来她买了辆吉利,再后来她开本田,后来她开奔驰,比起当初那个穷得饭钱都没有的打工妹,她应该知足了,但是她没有,看到苏小叶买了辆宾利,她就又给自己订下了新的目标:“年利润达到一千万,买宾利”。

    其实人性有个典型的特征,就是不知足,欲望永无止境,并且很少回头看,玉秋当年穷得吃不饱饭、没地方住,现在比起过去,她的状况不知好了多少千倍,她当年想要的东西现在基本上都达到了,经济自由、社会地位、个人价值,但她快乐了吗、满足了吗?没有,她象一辆马力十足的快车一样,依然努力地向前冲刺、奔波。

  李宏亮娘想抱孙子,但又不敢和她说,就催李宏亮,随着经济地位的提高,她在李家的地位也愈来愈高,再也没人小看她了,说她占他们便宜了。玉秋当初就是为了争这口气才开始做生意的,但现在她把尊严挣回来了,却成了一个刹不住车的机器,更加拼命的旋转,她现在不但要赚回更多的价值和尊严,而且开始征服世界了。因为身边的人都在攻城略地,不停地扩张,报纸上、电视上到处都象比赛似的,也象学生考试似的,不停地给企业排名次、给城市排名次、给GDP排名次,中国由于经济的发展,有很多的机遇,那些聪明的、能干的、胆大的都抓住机遇发了大财,并且愈干愈胆大、愈干愈有财力和资本,那些胆小的则谨小慎微的在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里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欲望和需求,看着食品价格过日子,并且双方的贫富差距越拉越大,因为十年前大家基本上还都是平等的,因为那时候大家准备跨进共产主义社会,想不平等都没法,现在忽然跨入市场经济,眼见得当初和自己一样的人成了大老板,发大财、住好房、买好车,就有人开始心理不平衡,如果这时他个人再生活不如意、经济困难,他就开始仇恨社会了,觉得自己的一切都是这个不公平的社会造成的。社会上开始出现一些穷凶极恶的事情,并且绑架、吸毒开始出现。传统的道德理论和价值观念这时已经彻底崩溃,经不住市场经济的检验,新的、符合社会当下人情世态的信仰和理念还没有踪影,身边人的崛起成功又刺激着每个人的自尊,奋起的决心在每个人的胸腔里荡漾,一头扎下商海,激烈的竞争又使人呛水迷茫、晕头转向,这时候的中国社会,到处都充满焦虑、浮躁的状态。精神病院里的精神病人愈来愈多,社会上隐性的失眠、抑郁、焦虑症病人更多、贪官很多、吸毒的人也很多。网络开始出现,传播信息有了更加方便的工具,只是它和报纸、电视一样,传播更多的是负面的新闻和竞争的消息。

  在中国这股挣钱比赛的滚滚潮流中,玉秋也成了一个追随时代脚步的中坚分子,她把自己整个人都投进了生意里,这时的中国成了一个大工地,到处都在投资,到处都在建设,到处都在修路、建房、建市场,中国经济已经顺利驶上高速公路,一日千里地奔跑起来,城市象一个正在充气的气球一样,不停地生长、膨胀,上个月这里还是麦田,下个月就成了工地,再下下个月来,楼房就盖好了,道路也修成了,正在招商、正在卖房,再停两个月过来,楼房已经入住、商铺已经开张,你想进来都没位置了,这里已经成为一个成熟的商业社区或者居住小区,世界把这种现象称为“中国速度”“中国效率”,周边的国家象印度、越南,也开始群起模仿,研究分析这种“中国现象”。

越来越多的农村人迁移到城市来生活,有能力的在这儿买房安居,没能力的在这儿打工栖居,中国这个农业大国的农业人口急剧锐减,城市人口逐年攀升,这导致村子里很多房屋空置,村子成了空心村,城里的房子却供不应求,房价平稳上涨。看到房子稀缺,有些有资金有能力又天生就对稀缺资源情有独钟的人,就象社会的蛀虫一样,社会缺什么,他们就贪占什么,唯恐天下不乱,更怕别人过得好,今年大蒜贵,他就囤积大蒜,明年姜贵,他就囤积姜,现在房子贵,他就囤积房子,自己也不住,买个十套八套放在那儿占着,哪管你十口人住三十平方,还是打工者露天住宿,除了他自己是人,别人好象就不是人一样,社会上发生的一切困难和穷困都好象与他没有关系似的,他们除了知道自己家人亲孩子亲还有钱亲外,其它的人怎么样他好象都不知道一样,这样的人如果有人绑架或者勒索他们,警察最好晚到一会儿,因为他们的法则本就是动物的法则:弱肉强食、极端的自私自利。一千多年前,杜甫就提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天下大庇寒士俱欢颜”。可经过这么多年的演变和进化,还是有人俱不进步,呆在动物的状态里根本就不愿向神靠近一点变成人类。

    因为经济的发展,人类的贪婪也有了很好的表现机会,很多环境问题也开始出现和泛滥,矿山被滥采,环境被污染,原先巍然屹立的山脉因为富含矿藏被蚕蚀得从地平线上消失,原先清澈的河流现在污臭熏天,地下水位急剧下降,一些采空区的路段和楼房出现塌方和歪倒,某些快速繁荣起来的地方又快速的被人们放弃,转身开始攻战蚕蚀另外一个地方,原先草美羊肥的草原沙化严重、急剧退化,直至无法放牧。首都北京的天气整日被黑云笼罩着,春季里风沙肆虐得人们行走都困难,其它城市的环境指数也不容乐观。一些莫名其妙的怪病开始出现,医院里人满为患,癌症患者和离婚率都在平稳的增长。

     在中国经济飞速发展的时候,玉秋象众多的同胞一样,在为中国经济的建设贡献着她全部的身心和力量,她成了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家里的事情她很少过问,因为有母亲尽心尽力的负责,李宏亮的事情她也很少过问,因为她每天晚上回去时李宏亮都睡着了,第二天李宏亮醒来时她正在梦中,她曾几次劝李宏亮辞职和自己一块干,但李宏亮就是不同意,天天开着他的破桑塔纳去上班。曾经有几次,李宏亮耐不住母亲的催促,也和玉秋商量,想让她再生个男孩,但玉秋总说没有时间,再后来,李宏亮要求她礼拜天就别忙了,带上孩子一块去公园或城外转转,玉秋总算答应了,终于到了礼拜天,一家人吃过饭收拾利索,正准备出门,电话响了,公司打过来电话,说那个礼品公司的资料给印错了,客户正在那里大发脾气,谁也劝不住,非要找老板。玉秋没法,就让李宏亮和孩子在家等着,说她去公司处理一下,马上就回来,顶多半个小时。火速奔到公司,好不容易安抚了客户,答应尽快免费给重印后,她筋疲力尽地坐下来,刚要喝口水,车间里忽然有人大喊大叫,乱做一团,她慌忙奔过去,原来刚才印错的东西,设计部说是制版部搞错的,制版部说是印刷上搞错的,结果说着说着,话不投机,制版上的小李和印刷上的小王就打了起来,两人拿着东西乒乒乓乓的只顾乱扔,不但小王头上被砸出一个口子,血流满面,而且几百万的印刷机也不知被谁砸坏了,看着毁坏的机器和乱做一锅粥的车间,玉秋心脏病都快被气出来了,说了小李几句,他竟然辞职不干了,气得玉秋只想上去打他,接下来让小王去包扎,又收拾车间,叫厂家来人维修,到给客户道歉,通知客户们晚点提货,一系列事情安排下来,天已黑了,玉秋忙的中午饭又没吃,粗略算了一下帐,今天印刷错的东西加上维修机器,她赔了五万都不已,这让她更加的狂燥和愤怒,象往常一样,天黑时她累得筋疲力尽的回到家里,李宏亮不知去哪里了,女儿正在玩电脑游戏,妈妈说她玩了快一天了,都没离开电脑,叫都叫不过来,玉秋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劈手就给了女儿一巴掌,女儿哇哇大哭起来,边哭边说:“你不是个好妈妈,你天天就知道做生意赚钱,从来都不陪我,爸爸也老是不在家,我不玩游戏干什么”,说得玉秋又惭愧又内疚,抱着孩子也哇哇大哭起来,她妈看家里乱成了一团槽,给李宏亮打电话,却是关机,也不知道他跑哪里去了。

  因为天天忙工作,妞妞的学习成绩很不好,老师已打了两次电话了,这让玉秋心里很着急,回去怪李宏亮不操心,不好好辅导孩子,李宏亮却说她失职,不象当妈的,玉秋便很委屈,觉得自己在外面累死累活的,他不但不体谅却还倒打一耙子,就和他大吵起来,直至两人大打出手,把电视都砸了。李宏亮摔门而去后,玉秋坐在沙发上,欲哭无泪,她妈一边收拾被摔坏的东西,一边埋怨说:“钱挣多少是够,以后少向外跑点,多在家呆点……”,玉秋听着不胜其烦,便说:“别说了,别说了,烦死了,我天天这么忙累,都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让你们过上好日子”,“你呀,你呀,你这样搞得你自己累,别人也累”,“别说了,别说了,我头都快炸了”。

由于一心扑在工作上,她天天只顾生意上的事情,李宏亮开始对她还要求,后来干脆什么都不要求了。只扔给她一句话:“那你就忙吧,看你能忙个什么”。

  两个人象两辆轿车,在各自的道路上平行前进着,互不干扰,和她们家邻居的状况恰恰相反,那两口子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经常是先有骂声传出来,接着就有乒乒乓乓摔盆砸碗的声音过来。有一次礼拜天,玉秋因为感冒在家休息,先是被他们的动静惊动得睡不安稳,接着又有孩子嘶心裂肺的哭叫声传过来,玉秋就坐不住了,大人怎么她也麻木了,但孩子的声音很揪人心,她就起来去敲门,打闹中的两口对陌生人的出现很意外也很警觉,担心她是来提意见的,因为不至一次有邻居来抗议她们打扰了别人的休息,但是眼前出现的这个女人不象是来提意见的,因为她先抱起他们在地上哇哇哭着的孩子,然后又说两人道:“你们两口子怎么打都不要紧,那是你们的自由,但是惊吓了孩子,你们就不对了,要打可以在房间里关上门打吗,当着孩子的面在客厅里打闹算是怎么回事”。两人被说得面面相觑、无言以对。但是从此以后,两家就开始来往了,玉秋慢慢知道,邻居男主人叫高志原,女主人叫刘红,上班的地方和李宏亮的单位很近,高志原爱喝酒、刘红爱骂人,结果高志原喝醉酒她就骂,她一骂他就打,如此往复循环,就成了一个怪圈,其实世间的夫妻,又有几个不在怪圈里循环呢,一旦不打不骂不争不吵,也许就不是夫妻了,就象玉秋和李宏亮一样。

  现在的玉秋,眼睛里只有营业额和宾利车,其它她什么都不顾了,包括家人,也包括她自己的身体和健康,她经常每天只吃两顿饭,还不照时吃,这使她不但胃出了问题,而且一走路就心虚、气喘,浑身一大堆毛病,经过一年的努力,透支了健康和一切的资源,她终于挣到了她的一千万和宾利车,她刚刚喘了口气,苏小叶又买了两辆奔驰奖励她的副总,这让她眼红心跳的,又睡不着觉了。想想大家都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从一个起跑线上开始的,人家都做得那么好,自己怎么就不如人家呢,日子都是一天一天的过,人家一年营业额都上亿了,自己才刚摸着千万的边,这不有点白活了么。这样想着,她的心里就开始难受,就想再干点什么,多赚点钱赶上苏小叶。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懒得动弹,因为她实在太累了。她决定休养一段时间,把身体调整好再开始扩大生产。

  正心里失衡时,那天她去当地一个高档连锁酒店请客户吃饭,那个饭店生意十分的好,不预约就需要排队,玉秋在大堂等待排号时,有个人叫她,她一看都不认识,以为他叫错了,那人便介绍说他是这个饭店的董事长,他叫小六,当年曾经跟着玉秋打工干印刷,原来竟然是当年玉秋创业时跟着她干的那个小六,这么多年不见,她根本就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大腹便便、衣饰考究的小伙就是当年那个瘦弱的小六,如果不是小六叫她,拼命向她介绍自己,她打死都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人就是小六,眼前的小六不但人长壮了,而且腰杆着实强硬,因为他这个连锁酒店年营业额两个亿,当听到“两个亿”这个数字时,玉秋懵了,她为他的成就感到吃惊的同时,心里也有股酸酸的味道,想想自己比人家创业还早几年,却是这样的落后,连自己的小伙计都不如,这还叫什么能力,还叫什么优秀呢?接下来,她这顿饭吃得无味极了。

  闷闷不乐的吃完饭,她回到家,家里竟然来亲戚了,金萍的小妹来这儿进货,顺便来家里看看,因为只顾忙生意,玉秋已经好多年没有回老家了,看到有老家的人过来,她很高兴,问村里人现在的状况,说她姐已经结婚了,在县城买了套房,刚生个小孩。村里癞孩死了,是患食道癌死的,死时瘦的象木棍。村长也患脑中风了,现在走路腿一瘸一颤的,说话也口齿不清;三能发大财了,在北京建那个羊肉加工厂也挣住钱了,回来在县城投资一个多亿买了块地正在搞房地产;会强现在也更不得了了,在镇上建个假发厂,有几十亩地,村里好多人都去他厂里打工,他的假发出口到国外,每年光外汇就有好几个亿。

  听金萍小妹说着这些,刚开始玉秋还挺高兴的,但听着听着她心里就不是味了,以前她总觉着她是优秀的,比别人都强,但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愈来愈觉得自己不如人,有点赶不上社会发展的感觉,这个亿那个亿的,这不明显都是在嘲笑她不行吗?“不,不行,我得扩大创业,不能这样落伍”,这样想着,一夜里她都无眠,经过几天的思索,她决定不在本行业发展了,因为赚钱太慢,她准备向苏小叶和小六学习,投资宾馆酒店业,那个行业虽然辛苦,但生意好的话,赚钱快。

  其实从内心深处来讲,玉秋也想歇息、也不想太累,也想和孩子、和家人多呆在一起,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身欲歇而心不静焉。高速发展的中国经济使这个社会的每个人都象陀螺一样旋转起来,而衡量每个人的成就就是金钱,虽然好多人不喜欢金钱,但金钱不但做为货币存在着,而且做为标杆,高高地树立在那里,成为魔鬼的旗帜,使任何一个能看见他的人都不得不拜倒在它面前,那些有宗教信仰的国家,人民在世俗社会上得到动力前进着,但又常常在宗教里面得到安抚不时歇息着,所以他们是平和的、宁静的、和谐的。唯独中国,高速发展的经济致使原有的价值体系已经崩溃,传统的信仰也已被催毁,没有任何的精神安慰和精神归依,只剩下人欲在满地横流,引领着他们前进,没有精神依附和精神寄托的人们象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一样可怜,一个个都满地乱走,却寻不到安慰和温暖,寻不到归依和爱抚。他们愈是焦虑,愈要满地乱走,不能安静;愈是寻找不到幸福和安静,愈要到处去寻,这样的结果却是更加的背离内心,更加焦燥、浮燥,不得宁静,就象玉秋一样,他们都被“金钱”绑架了,同时也被这个社会绑架了。

  为了赶上这个社会的步伐,她又给自己定下了新的目标,年营业额上亿,从此开始,她更加的忙碌,更加的劳累,也更加的焦虑、浮燥。

做预算、搞融资、租房子、搞设计、找装修、建团队,一系列的事情忙得她焦头烂额。

  她想走苏小叶的模式,同时也为经济实惠起见,她租了一栋楼,楼上是宾馆,楼下是酒店,其实在社会分工愈来愈精细的今天,这已经是两个行当了,人家都是愈做愈专,但玉秋赚钱心切,不但脱离了本行当,而且同时涉足两个陌生的行业,任是谁,也不会轻松的。

  楼下饭店本来预算五百万就装修下来的,可花了八百万还没到底,这让她的财力和心力都严重的透支,因为压力太大,她焦燥的象一头母狮子,看谁都不顺眼,见谁吵谁,逮谁骂谁,经常的发脾气,走到哪里哪里就乱成一锅粥,呆在哪里哪里就成了一窝麻,因为大家都怕她、躲她。

经过半年多的忙碌,宾馆终于开始试营业了,前面装修已经花完了她全部的积累,后期的运营投入她正担心时,苏小叶答应借给她一点,这使她心情也多少放松了点,这天,她去宾馆,远远的迎宾小姐看见她的车过来,就大叫一声:“老板来了”,于是,全体恐慌,有躲到楼上去的,有藏到厕所里的,大堂里的服务员工作岗位就在大堂,不敢乱躲,便诚惶诚恐的站在那儿,有个刚来的胆子小,竟然两腿发抖、直打哆嗦,以至于她进来,看见他这样,还问:“你是不是感冒了,要是感冒了就去买点药,别硬撑”,员工们都知道老板就会发脾气,哪知道她还会关心人,于是,她前脚走,后脚她们就议论开了,奇怪老板今天怎么假装成绵羊了,其实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很难去爱别人,玉秋把利润和金钱当做目标,把自己都当做炮弹给奉献了,她连自己都不爱,家人都不管,哪还顾得上员工呢。关心过员工,她到财务和楼上转了一下走了,一个曾被她骂过的员工在后面用手指做手枪样远远地指着她的后背骂:“母狮子,走路栽死你”。

在公司里公司员工害怕她吧,谁知到家里,家里老人孩子也都躲着她,唯恐哪点不对,招惹住她,惹来一顿臭骂,在这样孤立的状况下,她自己也感觉很不开心,很少快乐,觉得生活没意思,吃饭饭不香,睡觉睡不着,那天有个人说,老板就是老板着脸,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吃得比猪差,干得比牛多。玉秋听了,直想抱住那人大哭一场,以前打工时拼了命的想成为老板,想挣大钱发大财,现在真成了老板了,谁知却是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人见人怕,人见人骂。

     楼下饭店在她的苦心张罗下,试营业了一段时间,效果却很不理想,因为她没有经验,乱指挥,经理象走马灯似的换,每换一个经理,楼下后厨前庭就跟着换人,换得她头昏眼花。

饭店本身就是个麻烦多的行业,前庭后厨等于说是前店后厂,前边营业后边生产,并且同时进行,顾客也是五花八门,各样人都有,员工的文化素质也都普遍不高,因为这个行业劳动强度大、工作时间长,同时待遇也不高,所以这个行业人员流动性大,好多人找不到工作了才来这里,一旦有机会能去其它行业就不在这儿待了。因为中国经济的发展,大家的就业机会越来越多,人力资源本身就越来越紧张,又加上慢慢长大的一代,都是八零后、九零后或者独生子女,他们成长的环境相较于六零、七零后们已经比较优越,在家都娇生惯养的,吃苦较少,所以,这些人工作起来,你对他要求不能太高,说话也不能太刻薄,管理也不能太生硬,如果谁还想象当年玉秋在饭店打工时那样待人,恐怕他一个人也流不住。而玉秋,就用她落后的管理方式管理着思想先进的年轻人,用她小农经济的模式经营着现代化的宾馆酒店,这种不合拍的错位和矛盾时常出现在她的企业中,她想让他们象绵羊一样温顺听话,但都是表面温顺,私底下没一个听话的;她想节约成本,采购却故意给她浪费。她想让员工积极性高一点,却一个比一个消极。她想让后厨把菜做的好吃点,后厨却不是咸了就是淡了。这使她很为愤怒,装修时资金短缺,装修公司不听话,她天天盼着开业,现在终于开业了,员工却又这么难领导,事事都得她操心,大到每天的财务管理,小到厕所的卫生,甚至采购的活她也得干,干得急了,她就开始炒总经理的鱿鱼,可换了一个人,还是老样子。在走马灯似的换人中,在无休无止的劳累中,在讨价还价的争吵中,她感觉她就象堂吉诃德一样,在和整个社会做战,在和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做战,她渐渐有点心力不支了。

饭店又换了一个经理,经理刚换过,后厨也要辞职,其实这次后厨辞职和总经理没有关系,后厨老胖的孩子生病住院了,家里确实急需他回去,不但需要他人回去,同时也需要他的钱回去,老胖知道辞职发工资总经理签字不管用,就直接和玉秋说了,谁知玉秋却怀疑他又是和前面几个大厨一样,和总经理是一伙的,串通好了要撬她,所以她不批准,让大厨等到新厨师找来再走,大厨问新厨师什么时候到,因为还没招聘,玉秋也说不准,大厨心内火烧似的急却又走不了,就很恨玉秋,在后厨就开始发泄开了,他不但让小伙计把新买的菜和肉都扔到垃圾篓里,而且把整壶的油向下水道里面倾倒。恰好玉秋来后厨,看见大厨正在倒油,旁边已经放着两个空壶,她气得一口气没上来,一下子就晕了过去。

醒来后,她正躺在医院里输点滴,躺在床上,她一直在反思,原先自己打工时,觉得自己是弱者,只嫌老板凶恶、可恨,可现在当了老板,已经成了强者,怎么又觉得员工是那么的凶恶、可恨呢,想来想去,她也想不明白,头很疼,她有想哭的感觉。她好想找李宏亮诉说一下,可她已经在病床上躺了两天了,李宏亮总是很忙,两天了才露一次面,说些不咸不淡的话就走了。

  其实李宏亮早就有问题了,妻子的工作狂,对他的不管不问早就让他积怨很深了,在外面寻找一个红颜知已,一个关心自己的女人也是必然的事情,只是玉秋太忙碌,没觉察到而已。

  他和他的红颜知已,那个单位财务室的姑娘小文早已经心心相印、海誓山盟了。并且经常一块外出,李宏亮的衣服、手机都是他和小文一块去买的。有一次,还让刘红看见了,那次刘红看着一个年轻女孩子给她的邻居拿衣服、系扣子,两人亲昵的样子,就觉得有点不对劲,回来提醒玉秋道:“容容妈,别光顾赚钱了,老公孩子你也用用心吧”。“没事,嫂子,她们吃喝拉撒有我妈呢,噢,对了,嫂子,你们最近怎么变好了,不吵了”,“噢,我信主了”,一提到信主,刘红立时就来话题了,说主是怎么的好,信主是多么有福,玉秋不爱听,就说:“主是西方的,离我们太遥远了”。“怎么远呢,我们现在所用的礼拜天是上帝造世界用了六天,休息一天;我们所用的公元纪年是从耶稣诞生开始计算的,孙中山、蒋介石、宋庆龄、张学良、冰心、牛顿、爱因斯坦、拿破仑、华盛顿、贝多芬都是基督徒呢,基督教是世界第一大教,圣经是世界上发行量最大的一本书,耶稣是西方最伟大的历史人物”,“噢,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呢,回头有空去看看”,玉秋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感叹刘红还知道这么多历史人物,“那太好了,回头我给你拿几个光盘看看,你不知道呀,我们人都是有罪的,只有进入主里,主的宝血才会清洗我们的罪孽,我们死后才能上天堂”。听刘红前面说的,玉秋还感点兴趣,但一听后面几句,尤其说人是有罪的,她就很反感,便说:“我还有事,不和你说了”就溜之大吉了。玉秋一走,刘红就忘了看见李宏亮和小文的事情,但李宏亮和小文的事情并不会因为这个就过去了。

  没过几天,刘红在单位旁边的餐馆吃饭时又碰到李宏亮和小文一块,这使她想起上次看见的情景,就故意上去和李宏亮打招呼,李宏亮很尴尬的样子让她的猜测立时就验证了几分,回来后她又提醒玉秋:“容容妈,别天天光顾着挣钱,小心老公被别人勾走,现在这世道你还不知道”。“没事,嫂子,李宏亮不是那种人”,玉秋这么相信自己的老公,刘红也不好说什么,直到有一天,玉秋自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在床上躺了几天后,医生说她身体虽然没什么大毛病,但整体状况非常不好,需要好好调养、休息,因为担心生意,只歇了两天,玉秋就又开始爬起来工作了。

  那天,她刚谈完一个大客户,这个客户非常的大,意味着她的营业额离“亿”已经不远了。她非常的高兴,也急着回家庆祝,可是回到家,李宏亮还没回来,打电话,说在单位,她就去找他,到了单位,发现他们单位大门都锁了,整栋楼都是黑的,她便迷茫了,再给打电话,说一会就回去,她便慌忙向家赶,到家等了有两个小时,还是不见人,再拔电话,关机了,玉秋就开始不安,坐在电话旁边不停的拔,一遍又一遍的拔,神经质的拔,女儿过来叫她她也没反应,也不知拔了多少遍,拔通了,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但只喂了一声就没音了,电话又关机了。

  这时候玉秋才想起,李宏亮最近经常出差,不回来住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只是自己工作太忙,没细想而已。这时候,她象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一夜无眠,第二天,李宏亮回来之后,她问他,他也不做解释,抓起他的手机看了,才发现上面有很多:“亮,我爱你”、“亮,你什么时候回来”“亮,……”,看着这些短信,玉秋有万箭穿心的感觉,也有想从窗户跳下去的念头,只是看看身旁正在吃早饭的女儿,她又有些不忍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她就开始发神经了,常常莫名其妙的想大哭、想自杀,无论她怎么难受,李宏亮也是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这更使她雪上加霜,掉进痛苦的泥淖里再也爬不上来。她也吵她也闹,但李宏亮要么不理她,要么就甩一句:“要不离婚吧”。玉秋本来是想找那女子算帐的,但李宏亮这个态度,她也没劲头了,这使她更加地痛苦,她不停地问自己,当初自己一心的想挣钱、想有社会地位,现在什么都有了,为什么她一点也没有感到幸福,还是生活在无尽的痛苦里,自已这么努力这么吃苦耐劳地追逐幸福生活,为什么还是追不到?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幸福和快乐总是那么的可望而不可及。自己究竟造了什么孽,人生是如此的曲折和悲苦。

  难受得不可抑制时,她去找苏小叶,苏小叶就带她去附近的一座很有名的古寺,苏小叶本意是那里比较癖静,让她好好养养心情,谁知玉秋一进到寺庙,听着庙宇里不绝于耳的佛教音乐,看到香雾缭绕中佛像那高大的尊容,心里就有了驯服的感觉,她就忍不住一头栽跪在佛祖面前,拼命地瞌头,祈求佛祖保佑自己,让自己别再这么痛苦,佛祖慈祥地坐在那里,微笑着一言不发,一任脚下的肉身痛苦地扭曲着、无助的祈求着。

  看玉秋这样痛苦,苏小叶就把她拉了起来,说后面的方丈是个高人,求什么都会灵验的,神不会说话,但方丈却会代神说话,神已经求过了,这会不如和方丈再谈谈,玉秋就跟着苏小叶来到了方丈面前。

  方丈就对玉秋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四大皆空,施主当学会放下”,玉秋听不明白,就问什么意思,苏小叶就在旁边解释说:“人世本来就是苦海,只有脱离七情六欲,无欲无念、追随佛祖才是回头,四大皆空就是一切本来都是空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人类的念想和自以为是的理解而已,比如天地之间,多少的人和动物还有植物生生死死,最后都变为灰烬和空气,连白骨都不是;还有水,在常温下为液态,在低温下是冰,在高温下就化为气体,是一个无常的虚幻状态,人肉眼所见的,未必就是真实的,自己定义的和理解的,也未必就真的存在,所以说,一切都是虚幻的、空的……

  苏小叶正在说着,有个又瘦又高的人来请方丈喝酒,其实不是喝酒,而是那个人的母亲曾来寺里烧香祈求男孩,捐了不少香火钱,结果那人连生三胎都是女孩,第三个女孩生下来,那人才得知她母亲捐给寺里香火钱的数目,很是生气,就找方丈来了,方丈听高个子男人说要请他喝酒,就说:“佛门戒酒戒色,施主应该知道的,为何还要请我喝酒”,高个男人就说:“师父喝过酒吗”,方丈:“老纳从来不逾佛门规矩”,高个男人:“既然没有喝过酒,就谈不上戒酒”,方丈:“施主有何放不下的,请直言”,高个男人“师父是不是已经把所有的都放下了”,方丈:“老纳五岁就在寺里生活,从不曾沾染尘俗,早就放下了”。高个男人:“你既然从来都没体验过生活,也就是说柴米油盐、男女情欲你从来就没拿起过,又谈何放下呢”……

  玉秋觉得高个子男人说得很有道理,正想听下去呢,苏小叶看气氛不对,拉着玉秋让她走,玉秋不好意思强留,就跟着苏小叶走了,后面他们怎么对话,发生了什么,她不得而知,但是对佛教,她多了一层迷茫。

  从寺里回来,玉秋依然痛苦,她一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点出问题了,一直都活得不开心、不幸福,自己那么努力的追逐幸福,却总是问题不断、痛苦连连,按照世俗的标准,自己又勤奋、又努力、不怕吃苦、为人正派、又很上进、有目标、有头脑、有思想,还有容貌,自己究竟是哪点不好,才活成这样的结果,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她决定去找李秋萍大姐,在生意上,李姐曾给了她那么好的指引,在婚姻上,她希望她也能站得高看得远,给她指引一个方向,让她摆脱痛苦,走上幸福的康庄大道、活出快乐幸福的人生。

     玉秋把李姐当做老师,当做圣贤来崇拜,却不知李姐和她一样在生意上是个能干的女人,在婚姻中是个失败者,甚至各方面都比她有过之而无不及,玉秋决定去找她的那个晚上,李姐正一个人躺在一个地级市的宾馆里,望着天花板发呆,这些年她辛苦奔波,做建筑工程赚了不少钱,随着中国农村人口向城市转移的规模越来越大,人们对房子的需求量也很大,房地产蒸蒸日上,价格象竹笋一样节节高升,具有敏锐商业眼光的她决定涉足房产业,先在这个有关系的地级市拿块地,试试水,本来说好今天和这个市曾打过很多交道的市委书记吃饭的,但书记临时有事,要去省里,说明天回来再见,她就落空了,又走不了,今天司机有事,自己一个人开车开了几百公里,她很累,在宾馆睡了几个小时起来,天已经很晚了,她想吃些东西,天天在大酒店吃饭,她早已吃腻了,很想喝点粥,吃几口家常饭,便顺街转悠,在一个小街上发现一个还没关门的粥屋,虽然小但是也干净,她就进去了,已经过了饭点,粥屋里没有客人,老板自已一家人正在围桌吃饭,看着年轻的老板娘抱着一岁大的孩子,一家三代五口人围桌吃着说笑着,其乐融融的样子,她就心里一阵漾慕,谈话间,老板娘说她吃完就打烊回去,看外面天黑风大,她问粥屋老板娘抱着孩子怎么回去,粥屋老板说坐11路,老板娘就吃吃地笑,她问她笑什么,老板娘说“11”路就是两条腿,问走多远,说得七站路,问为什么不住得近点,说附近房租贵,一聊天,就知道这是典型的穷人,但即便这样,她这个女富豪还是漾慕这家穷人,因为他们虽然经济贫穷,但是家庭和睦、亲情很浓,就生活来说,其实他们并不贫乏,他们只不过是缺点钱罢了;不象自己一样,除了有钱,别的什么都没有,做为女人来说,她也很勤奋、很努力、很吃苦、很正直,但即便这样,那又有什么用呢,做为女人,她给丈夫的温情和时间太少,给儿女的关心和学习也不太足,因为她是人,她不是神,她也有很多盲点和思想上的误区,她追寻事业的发展时也控制不住自己,把时间和精力分配给事业的太多,给家庭的太少,以至于最后让保姆抢了自己的位置,行使了自己在家庭中的职能和权力,不用说,她哪方面都比保姆要强的太多,但是在女人的柔情和对家庭的付出上,她不如她,就这么一点不如,她就被她打败了,其实也不算打败,应该说是放弃,就这么一放弃,她把自己的人生都给放弃了,再也没有回头的机会,当然天下男人千千万,去一个来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老娘有钱、有房子、有财产、有能力,还怕你不成。只可惜对一个四十多岁又饱经沧桑、操心劳神把容貌折腾成五十多岁的女人来说,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都对她的钱感兴趣,动真情的倒难之又难,如果遇到危机、经济大厦一倾塌,忽啦啦全做猢狲散,想找个把她当女人,为她撑起一片天的,恐怕这辈子都别想了。经历了几次,看透了这些,她对感情就不再抱希望了,身边虽然也不断有男人出现,但她没有家,繁忙过后闲暇的间隙里,总是有孤单和落寞出现,这时候,她就用她惯常的方式——招妓来打发,当然,她招的是男妓,她还是个正常的女人,没有变态,只是做为女强人,有点悲哀而已。这种悲哀不但女强人有,男强人也照样要面对,象几年后出现的山东钢铁大王杜双华的离婚案,还有号称中国巴菲特的那个股神的离婚案,同样都是因为忙事业而忽略家庭的结果,只不过是男人离婚后不受年龄的限制,只要有钱,娶几个都好说,但女人就不一样了,女人不但但需要男人,而且需要社会地位、需要对方比自己强大,附加条件多,所以遇见真正的爱人就很难了。

     今天,躺在这个地级市最高档的星级宾馆里,想起刚才粥屋里那其乐融融的一家,她的心里又开始不舒服起来,为消谴这难熬的胡思乱想的时光,她就开始打前台电话,要异性按摩,谁知这个内地的地级市,经济没有那么发达,人也没有那么开放,服务员听不懂她的意思,给安排了一个女按摩过去了,这下惹恼了李姐,大声的喝斥前台,前台值班的是个新来的小姑娘,听不明白她的意思,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要什么,就把饭店经理叫来了,饭店经理二十岁在这里上班,已经在这个国字号的宾馆里呆了二十多年了,对某些脾气大、有来头的客户,他还是比较能判断出来的,他知道这样的客人最好不要得罪,所以就很有诚意的道歉,说为客户服务是他们的职责,让客人满意是他们的宗旨,让李姐稍等一下,放下电话,正左右为难,不知该怎样让这样的客户满意时,他看见了旁边正在换开关的电工,主意就来了,他把电工叫到一边,电工开始没听明白,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了,脸就红了,正犹豫时,饭店经理告诉他,这种事情一般都是男方出钱的,现在又占便宜又赚钱的事情,如果他不干的话,就让给别人了,电工一听马上把手一洗说:“我去”,说完也不管扔在地上的螺丝刀了,径直上楼去了。

     玉秋给李姐打电话的时候,李姐正在和市委书记在饭桌上商谈拿地的事情,说回去后和玉秋联系,就把电话挂了。

     几天后,玉秋见到了李姐,一听她的问题,李姐也麻了,但面对对自己充满真诚期待的玉秋,她也不知该怎么指导她,通过对自己婚姻的反思,她告诉玉秋,婚最好还是不离,但是需要策略,因为人很怪,对自已拥有的,都不太珍惜,对自己失去的,却反而念念不忘;男人这种东西,是天生的不要脸,更是个怪物,对自己容易到手的女人,他偏偏不要,对自己追不到的,却偏偏要死乞白赖的去追,她身家几千万,她老公偏偏不珍惜,而那些死追她的,偏偏看上的是她的财产。现在社会,人生存压力大,活得都很现实,真情很奢侈,也很难遇,男人也都是一路的货色,这个离婚了,再找一个,未必就比这个强多少,好歹他是孩子的亲爹,对你好不好,对孩子不会错的,还是将就着过吧。现代社会男人出轨就象喝杯水,这也是现代女性的婚姻必修课,能不能过下去就看你能不能挺过这一关。未了李姐感叹:“你看历史上那么多女性,卓文君大家闺秀、当庐卖酒,放弃优越生活,父母都不要了和司马相如私奔,日子刚一好过,司马相如就要纳妾呢,何况我们这些平民女子呢。我们这些闯世界的女人,什么样的泼皮无赖没见过,不妨把丈夫当个泼皮无赖对付得了。”

      两人正说着,有几个女的来找李姐,看李姐和玉秋正在聊丈夫出轨的事情,有个胖点的女人就说:“哎,老公出轨一次算什么,我老公出轨多少次,我都记不清了,我现在都免疫了,开始时我也难受得死去活来,还想方设法哄着那女的把胎打了;第二次出轨,我给那女的二十万,让她走,她不答应,我急了,就用这二十万找了一个长得很帅的小混混,让他去追那女的,然后拍床照给我老公看”;第三次,我在他们住的宾馆楼下等了一宿,早上他俩一出来,我就开车撞过去,结果我老公从车窗里揪住我的头发猛打,我耳环挂住车玻璃,把耳朵都给挂叉了,给,你们看看”,玉秋和李姐几个人凑过来一看,果然耳朵下面分着叉,后来他又找了多少个,我又闹了多少次,我都记不清了,现在,我也痞了,你找,我也找,谁怕谁呀,如果不是财产难以分割,我俩早就离了,人呀,就这么回事。

胖女人刚说完,就有另一个女人说:“我老公才稀罕呢,他一年就那点生意和收入,竟然同时养了三个,一个乌鲁木齐的,给他生了一个男孩,一个四川的,给他生了一个女孩,还有内蒙的,给他也生了个男孩,加上我妞妞和儿子,他一个人养四个家庭九个人,他经常出差,以前他每次出差回来,我都彻夜不睡,亮着灯等他,去年时他得罪了一个合伙人,那个合伙人就找到我,把什么都给说了,我当时就和他离了,谁知那个合伙人给乌鲁木齐的和四川的、内蒙的也都说了,她们全都离开了他,现在这社会呀,谁的日子都不好过。

    哎,你们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我的情况你们还不知道吗,‘宅男’老公,什么都干不成,如果他能帮我管理公司,他出轨我都高兴,说明他还是个男人,李姐知道,我名下3个汽车4S店,2个物流公司,从前年开始,我一到办公室,看见财务来报帐、签字就开始头疼、头昏,去医院看,把全身检查都做完了,也查不出毛病,后来别人说是焦虑症,我把公司卖了好几个,只留下效益好的两个4S店经营,可现在已经吃了两年药了,也不见好。现在我进到办公室,还是难受,我好想有个人能替替我,或者找个男人养着我,自己不干,可这个年龄,那样想有点做梦,怪只怪自己当初不长眼,找了这样一个窝囊废男人,为了孩子,只能闭着眼过下去了,现在这世道,有钱没钱都痛苦。

    玉秋本来是想寻找解脱办法的,可和这几个“大姐”一谈话,她的感觉只能用几个字来形容:“天下乌鸦一般黑”,她不知道,其实人的好多问题,靠着“人”是无法解决的,有时候找不对人,甚至是愈解决愈痛苦,和几个大姐谈过话后,玉秋更加的迷茫,这天,她正难受时,亚丽来找她,哭凄凄的来向她借钱,虽然心情不好,但看见已好长时间不见的姐妹,她还是很高兴,见亚丽带着大儿子大彬,就问小彬呢,谁知这一问,亚丽立马就嚎啕大哭,原来亚丽和军伟两个人都要上班,照顾不了小儿子,前年就把小儿子送回老家让奶奶带,开始亚丽还隔三差五的回去,但路途实在太远了,车费也贵,回去还需向厂里请假,时间也不允许,渐渐的回去的就少了 ,为了让家里人生活条件好点,亚丽还用她和军伟这些年来积攒下来的钱财,在离村子不远的公路边新盖了房子,供家里人居住,哥哥和嫂子这些年来一直在新疆打工,也很少回去,只有父亲和奶奶在家,今年过完春节,姑夫新包了一个工地,人手很缺,非让父亲去帮忙,父亲就也走了,原先这些老年人是最反对大家离开土地,外出打工的,但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那么多人离开土地后,都赚到了钱活得更好而不是更差后,他们的思想就也慢慢转变了,就也开始慢慢向外走了,父亲走后,只剩下奶奶和小彬在家,亚丽月月给他们寄钱,想着也不会有事的,谁知奶奶年岁大了,前时心脏病发作,突然去世,但小彬才四岁,还不懂事,家里也没其它大人,因为新房离村子也有一段距离,周围也没有住户,所以也无人发觉这个情况,小彬开始还自己玩,饿了就自己抓点饼干吃,累了就自己上床睡,五岁的小孩子对“死”还没有概念,只以为奶奶睡着了,他推了奶奶几次,奶奶都不醒,他还给奶奶身上盖个小被子,象平常奶奶哄自己一样,拍拍奶奶的额头说:“小乖乖,睡个好觉”,直到第三天,有村里人浇菜,过来借桶时才发现了这个情况,多亏是冬天,不然奶奶身体都臭了,亚丽边哭边说,使得玉秋也忍不住哽咽起来,问小彬现在呢,亚丽说来就是为了这事,她不想再上班了,处理完奶奶的后事后,她把父亲和小彬都接了过来,她和军伟想做点生意,无论挣钱多少都不要紧,只要一家人能在一起,能照顾好父亲和两个孩子,她们两个怎么样都行,“你们也没做过生意,做生意是有风险的呀”玉秋忍不住说,“那不要紧,在这儿做不成,我们就回老家种地,无论怎样,我们一家人是不能再分开了”,“噢,做生意也没那么复杂,我现在经济条件比你好点,你们尽管做吧,这次做成做不成都不要紧,挣钱多了你就还我,挣钱少了你就不用还了,下次我还帮你,现在我还是有这个能力的。”,“那怎么行,无论挣赔,你的钱我都得还你,真不行,下次我就找苏小叶借。”“你不用客气,我现在也慢慢活明白了,幸福不幸福和钱没关系,钱这东西,多了也没用,反而累”,亚丽拿着钱匆匆地走了,剩下玉秋呆愣半天,这些年她一直在忙着赚钱做生意,很少顾及身边的人和事,她的经济状况好了,便以为全天下的人都和她一样,却忘了小姐妹还是和当初一样在打工,经济还是和当年一样的窘迫,虽然还是穷,但这并不意昧着她就不幸福,物质条件上比她多些困苦和艰难是真的,但精神上并不见得就不快乐,亚丽个性不强,脾气也好,看书也不多,所以凡事也不想那么多,所以就少了一些对比,多了一点快乐,如果她也象玉秋一样,那她就不是亚丽了。人与人的不同,更根本的是在于对事物的态度和看法不同,而不是贫富和地位的不同。意识到这些后,玉秋就很想把李宏亮这事看淡一些,她劝自己:“不管怎么说,我现在有很强的经济能力,有他没他我都照样过,我又何必为他痛苦呢。”没想到,她越这样想,越是难受,她愈想掌控自己的情绪,却愈是掌控不了一样,这时她才意识到,其实人对自己,其实是不能做主的。

    玉秋只顾在感情的泥淖里痛苦的挣扎,对生意懒散了许多,客户就走掉了许多,那个曾经签约的大客户也跑了。那个大客户一跑,饭店和宾馆的生意就渐渐的有些难以维持了,开始时玉秋把印刷公司的资金来回倒腾着用,还能经营,可渐渐的就有些入不敷出了,因为每月那笔巨额利息让她不堪重负。

这次,又到月未了,可几十万的利息钱还没有着落,玉秋就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她开始失眠,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有时候能眯一会儿,可又不停的做恶梦。她不是梦见自己无处可去,带着父母、女儿流落在街头,就是梦见她拼命地在旷野里奔跑,后面有群狼狗在拼命的追……

在这种极度的压力下,在感情和事业的双重打击下,玉秋终于撑不住,又崩溃了。

那天,在房间里呆着,她又难受的不能控制时,她开始恨自己,恨自己把自己经营成这个样子,丝毫没有幸福可言,老公不爱,孩子不亲,员工见了都害怕,甚至连父母都怕自己,更可怕的是,自己是如此的痛苦,如此的不快乐,如此的失败、如此的无能、还如此的可恨,不但不能让自己幸福,也不能让家人幸福,这样愈想她愈恨自己,她就开始撕扯自己的头发,撑自己的脸,接着又把自己的头向墙上撞……

她的父母发现了女儿精神状态的不正常,又找不到“出差”的女婿,就把苏小叶叫来了,看到好朋友这个样子,苏小叶心如刀绞,这个好朋友,在她最最困难的时候,曾经把自己的吃饭钱都拿出来给她,这是她终生都不能忘掉的,她是如此的善良,可她的命运却又是如此的坎坷。这能怨谁呢,现在,她的丈夫也不见踪影,除了自己,没人能负担起她。

苏小叶,这个能干的女人,理性而又智慧,她不象玉秋那么感情用事,她首先把玉秋送到医院,一查,大夫说是身体过度虚弱和压力过大导致的,苏小叶问身体虚弱和玉秋现在的精神状况有什么关系,大夫说,人想健康快乐,有两个最基本的条件,第一,身体这个硬件必须健康强状,这样人体分泌的雄性激素多了,就会胆大、兴奋,就会快乐;第二,你心态得好,不然,什么事情你都以不满的眼光去看,总有负面情绪、不满情绪,那想轻松快乐也是不可能的。如果你心态很好、但身体很虚弱,这个硬件不分泌让你情绪平稳的化学物质,那心态再好也是白搭。所以说,快乐不快乐,幸福不幸福和金钱、地位基本上扯不上什么关系,倒是和健康、心态有很大的关系。

听大夫这样解释之后,看玉秋并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问题,她就果断地让她回来了,并且告诉玉秋,她有个朋友愿意收购玉秋的宾馆和饭店,所出的价钱不但能还清贷款,而且还能赚一些。包袱一卸掉,玉秋的精神马上就好了些。而实际呢,哪里来的什么朋友,苏小叶只是打算把这个宾馆和饭店卖掉,下家是她在登转让启事登了一个月后才找到的,并且人家出价很低,是她答应对方她愿意提供一切培训和经营上的指导,见效益后每月分期付款,对方才勉强给够本钱数目。刚好玉秋欠她一笔款,这样一相抵,也就差不多了。玉秋的印刷公司,她也时不时的去看看,给打理一下,这是她朋友的生活的本钱,这个可不能倒了,不然以后她的生活可就真没着落了。另外,她又找到李宏亮,经过一次长谈,李宏亮不再“出长差”了,开始回家看一下。

玉秋在家养病,邻居刘红就不停的来看她,并不停的给她拿些基督教的书和光盘过来让玉秋看。接触的多了,刘红再说让她去教堂,她也就不再那么反对了。

病急乱投医,以前要是没有这种痛苦,打死她也不会去教堂的,但是现在,谁能让她看见光明,谁能把她从痛苦的泥淖里拉出来,她就跟谁走。她本来是个晚睡晚起的人,但那天为了去教堂,天还黑蒙蒙的她就起床了,和刘红一块儿到了教堂,找停车位时远远听到教堂里传来唱诗班的歌声,她心里就安静了许多,教堂周围全是车,连个车位都找不来,以前没来也不知道现在信主的人有这么多,来了才发现,原来“主”也这么抢手,她不知道,当代中国是信仰的真空,共产主义已经落伍,法轮功又违法,别的有震撼力的思想又没出现,只剩下传统的几大宗教敞开大门等着人们走进去,但传统的宗教又被扣着“迷信”的帽子,所以,很多人就住在没有屋顶的房子里,一任风吹雨打,没有精神的庇护所,也听凭人性欲念任意的膨胀和驱使,直到有一天,他们发现自己患了不治之症或者自己的胳膊腿不听自己使唤,而医院又治不好,他们痛苦绝望时;或者是他们的儿子沉迷网络不回家,她求也无用打也无用,深感自己无力时;再或者象玉秋一样,发现自己掌控不了自己时,他们才意识到自己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自己并不做自己的主,而是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所驱使和掌控的时候,他们才会谦卑下来,弯下自以为尊贵的腰和腿,臣服拜倒在规律和超自然的力量面前。聆听那些曾经自以为荒谬的理论,接触那些自己曾经看不起、认为他们很愚昧的那个群体。

  玉秋和刘红进到教堂里的时候,牧师已经开始讲了,只听牧师说:“人啊,你为什么痛苦呢,因为你天天想的都是‘人’的事情,‘自己’的事情,你从来没有跳出这个圈子去想想‘神’的事情,‘上帝’的事情”。玉秋当时就被震撼了,是呀,人自从有意识以来,天天考虑最多的就是“我”,“我”的人生、“我”的事业、“我”的父母儿女老公、“我”的财富、利益,“我”的追求,“我”的欲望、“我”的得失,“我”的容貌,“我”的梦想,“我”的…… 对于人的思想来说,哪一项事情、哪一项意念,脱离过“我”字呢?而这个“我”就是一切痛苦的基础和源泉。因为“我”代表的是自私、是欲念、是与生俱来的本源私欲。

  “我”太多了固然可恶,但无“我”又怎么活呢,人要吃饭要穿衣,要养儿女父母,你自己都不顾“我”了,谁还会顾“我”。玉秋正这样想着,牧师在讲台上说:“大家请翻到XX福音第X章第X节,跟我一块儿读:‘你看那野地里的花草,它不耕也不织,上帝也让它盛开;你看那天空中的飞鸟,它不种也不收,上帝也没让它挨饿受冻”。牧师好象知道玉秋心里想的一样,玉秋就觉得很神奇,有一种心灵的感应。

  接下来牧师讲:上帝造人,已经给了你所需的一切,没有人会被饿死。但人类不满足,非要去追逐、去杀戮,无止境的去满足自己的私欲。如果草原上有一群野鹿,狮子只会猎杀一只,吃饱即离去,但人类如果有枪,又碰上这群野鹿,他不但会猎杀一只自己吃,并且会把这群鹿全部杀死运走,因为他还想让他的家人吃、他的朋友吃,甚或把这群鹿卖了赚钱。人啊,你有罪没有。

  这时玉秋情不自禁地说:“我有罪”

  这时,牧师又讲:“魔鬼撒旦是专门蛊惑人心的,你的所有的麻烦、痛苦、矛盾都是他制造的……他象狮子一样遍地行走,寻找可以吞噬的人。

  玉秋听不明白,但这次牧师没有再照着她的心意解释。

  牧师接下来说:“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帝的产业,给你的财富,给你的儿女,只不过都是暂时由你掌管而已,属于你的,你掌管的时间长些,不属于你,你勉强拿来的,上帝很快就会收回来,比如财富,有些贪官贪呀贪呀,上帝一发怒,就让他东窗事发,把财产给收回来了,那时一切都不复存在,还有些人做不正当的生意,积累了很多财富,但上帝要收回来时,让他一赔钱,就什么也没了。

  这时有一妇女说:“那我和丈夫都没做过什么坏事,我们也赔钱赔得饭都吃不上”。

  牧师说:“一切都是上帝的美意,如果他让你赔钱,那有他的美意在里边,他或许要成全你另一件事。曾经有一个姊妹,她丈夫把所有的资产都投资在一个生意上,姊妹很担心,就天天祷告,求主保佑他丈夫生意成功,结果他丈夫还是做赔了,赔得身无分文,姊妹就埋怨主说:“主啊,我这么诚心的祷告祈求,你为什么就不看顾你的儿女呢?”,其实姊妹不知道,他丈夫当初孤注一掷,是有私心的,他想和另外一个女人共同生活,为了抛弃姊妹而转移财产,就全部投资了,生意失败后,那个女人弃他而去,倒成全了姊妹的家庭。所以,我们要凡事感恩、凡事赞美,才是一个虔诚的基督徒,才会荣耀上帝,活出喜乐、活出上帝造人的本意……这世上所有的人,无论贫困、患病、残疾的,他们都是你的兄弟姊妹,你当爱护他们象爱护自己一样”,牧师讲到最后时,玉秋非常清楚的知道,要做到爱人如已,其实人是做不到的,但即便做不到,有这么一个方向在这里,人最起码不能视别人为恶魔、为历鬼,象当下的社会一样。

  听完这堂课,她的思想轻松了许多,虽然对很多教义她还不明白,象上帝造人、原罪等,但她知道“我”不是第一位的,愈把“我”放在第一位,“我”的痛苦和难受就愈多,“我”其实并不能掌控“我”,我的生我的死都不是由我自己决定的,“我”之外还有宇宙,还有“上帝”,还有“世界”,还有“别人”。对于上帝,她还不太能接受,翻看其它基督徒写的书,她发现人确实无法认识也无法理解上帝,就象一只蚂蚁不能认识和理解大象一样,上帝是一种超自然的力量,是规律、是真理、是道路,是我们凭着人类自身的局限性无法理解的一种存在。

  接下来,为了疗愈自己,她又看了很多心理学的书籍,发现有一个叫做“小我”的东西,它象一个电极一样,一头连着思想,一头接着情绪,那边思想一启动,这边情绪就开始了,这个“小我”不停地制造对错、判断、猜测、幻想、情绪、意念之类的东西,世界上一切的存在本来都是中立的,没有意义的,但人类的“小我”给各种事和物都贴上标签和意义,订立一个自己的标准和规范,符合自己的就称之为“合理的”、“对的”,不符合就称为“错误的”、“不好的”,因为每种文化的标准都不一样,每人的标准也都不一样,所以标准与标准之间便不断地发生冲突,即便没有事情发生,仅仅是因为观念不一样,就可能引发争执、矛盾,人人都认为自己是“正确的”“好的”,和自己不一样的就是“错误的”“坏的”,所以,凡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矛盾、有意见。

  “小我”制订的这个标准在人自身也会引起矛盾和不协调,如果他认为是“错的”事情,但是他做了,他就会内疚不安,比如美国人认为生命更可贵,军规规定战争时被敌方抓获,可以缴械保全生命;但亚洲人,尤其是中国人、日本人,他们觉得忠诚比生命的价值更高,投降是可耻的,是忍辱偷生。所以,美国人投降后没有心理负担,但中国人、日本人就会怀着犯罪感、内疚感而内心不安。其实呢,事物以它本来的面貌存在着,哪有什么标准和对错,平常情况下我们还区分对错,区分东西南北,但如果你站在南极,不管你朝哪个方向走,最终的方向都是北极,哪有什么南北,什么对错。一件事情,你用这个标准去套是对的,但换个标准,它就是错的了,对错怎么区分呢。标准愈多的人,其实质是所受的束缚愈多,活得愈累,所谓大道无形,也就是这个道理。

  知道这些限制性的思想和意念之后,玉秋把丈夫的背判看得比以前轻多了,虽然还有不舒服存在,但不再对抗这件事情。同时,她这样到处疗愈自己,无形中就把她的注意力转移了,把内心关注的焦点从丈夫的背判到自我的疗愈上了,这期间,李宏亮也发生了很大转变,因为小文觉得他已经是她的了,所以她不允许李宏亮回家,李宏亮虽然嘴上不说,但他知道自己的妻子是痛苦的、挣扎的,他“出差”的时候还是比以前少了,这就引起了小文的不满,就和他闹,他就烦,就去的愈少,回的愈多,最后直接导致矛盾的剧烈暴发,再加上小文对他女儿的排斥和不接受,李宏亮就慢慢的回心转意,把心转向家里了。玉秋如果也和他闹,就不一定会有这样的结局,所以说,某些时候企图“控制”某人或某事的发展很多时候是一种不很明智的行为。

经过这一系列的事情后,玉秋彻底的改变了,对家庭,她不再不管不顾了;对事业,她也不再那么苛求了,对别人对员工,她也有了更多的宽容和理解。接下来,她又看了很多身心灵方面的和哲学方面的著作,最后她慢慢地发现,现代人的痛苦,更多的是来源于人类忽略了自己动物的属性,而过于在意“自己”,过于在意“人类和人类制定的标准,太强调人的社会性。事实是不管你承认还是不承认,做为生物链中的一环,自然界的一分子,人无论怎么发展、社会怎么进步,其自身做为动物的属性都不可能被改变,科技再先进,地震、海啸来时,你和一只猫狗无差别;饮食、睡眠、交配都是人的本能需求。无论一万年前人类喝兽血和现在人喝咖啡,就生存的本质来说其意义都是一样的;一只雄性或雌性无论和哪个异性交配,其性质也都是一样的,即繁衍和求欢,无论人类给规定:爱情是多么伟大,一生只能一雄一雌相交配,或者向同类声明办证后只能一雄一雌相交配,都只能证明这是人类自己给自己画的框框和规范。动物们没有这些规范和判断,可能活的更轻松、更自在呢。只要健康,我就皮毛光滑、四肢有力,无需去做头发、去挑衣服、打领带,人类把自己组织起来,编制了那么多的条条杠杠和约束,经过几千年的努力,人的物质条件确实好了、寿命也确实延长了,但快乐未必就多,和原始社会相比,也许还没那时候活得简单和自然呢。人类的物质文明一直在进步,但在精神和幸福方面,却始终难离痛苦忧愁,一千多年前,焦仲卿和刘兰芝、陆游和唐婉的故事就表明婆媳难处,但时至今日,又有多少的婆媳关系和谐呢,多少年的统计数据表明,当今世界上经济最发达的三个国家,也是自杀率最高的三个国家。还有现代人的生活,空调和电器让他们远离四季轮回,同时也远离田野和自然,他们经常加班熬夜、打麻将、看电视、喝酒、应酬,很少锻炼和运动,所以劲椎病、腰椎病、骨质增生、高血压、冠心病、阳痿、感冒呀就很多,老虎呀、鸡呀、狗呀,他们也不会说话,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这么多病,它们会不会看到旁边的鸡比自己多下一只蛋、旁边的老虎比自己多捕了一只猎物而高兴或者不高兴,会不会和它配偶的亲属闹矛盾,会不会订立许多标准来约束自己。

     人类生养了儿女、获取了食物或财物,往往都把这种获取归功于自己,常常忽视了大自然的存在,并且常常藐视这种存在,生了儿女,嫌儿女不够漂亮或者不够聪明,或者嫌儿女学习不好;吃了食物,常常嫌食物不够完美、不够合自己口味;获取了财物,又嫌获取得不够多;呼吸着空气,觉着天经地义就该呼吸;拥着着健康,也觉着天经地义,就该拥有健康。直到有一天,一场灾祸突然降临,上帝拿走了某一样东西,缺失之后他才会发现这样东西是如此的珍贵、如此的难求,他就开始去向人向社会去求去了,如果再求不来,他才知道原来上帝和自然是真实存在着的,一切都是有掌控的,而不是免费的。就象有些人在医院输氧被救之后,才知道原来空气也是需要钱买的,也是有价值的。

     当然了,纯粹的返祖归宗、回归原始社会不可取,但过分的用“人”的标准和社会的标准要求人,也不见得就是好事,也带有一定的盲目性,比如社会法则是名利权钱为王,结果大多数人都追着这几样去了,结果造就了人类多少嫉妒、怨恨、不满甚至战争,在追逐名利权钱的过程中,多少人失去了健康、快乐、甚或生命,他们只顾比名利,却很少有人比健康、体验、快乐这些生命真正需要的东西,这是典型的舍本逐未,追芝麻、丢西瓜。这种盲目、这种可悲,在人类身上一代又一代的上演,这对于自称为万物之灵的人类来说,是不是有点可笑,所以有人说:“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

     人类固然很伟大,能上天入地,有很多超越自身的行为,但是不是因此就可以无限的发展和膨胀,直至脱离自然规律呢。怎样在有限和无限之间定位自己,找到自己合适的位置,这是当下人类需要思考和面对的问题,而不是一昧的自信和狂妄。

    由于这些思索,玉秋对自己、对金钱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痛定思痛,她觉得自己不能再做以前的自己了,活得自私、盲目而又愚蠢。总结一下过往这几十年的生活,她觉得做为社会的人来说,痛苦的根源也就来源于两个字:即“我”、“钱”。

     “我”是指自己,指自己只为“我”活,如果以“我”为标准的话,她把人分为四种:

     第一种:什么都是“我”字当头,“我”字第一,把自已看得真切、很重要,这样的人一般都是矛盾多、纠结多,痛苦多,出现问题时不能理解别人,容易对立、孤立、迷茫、焦虑和痛苦,更容易感觉自己受伤害,觉得别人对不起自己,所以更容易心理失衡;这种人群在文化低、见识少,经济落后的地方很有普遍性。

       第二种:是“我”也存在,也试着理解别人的存在,会把自己的利益和别人的利益兼顾起来,“义”与“利”并存,即平常我们说的心胸宽广一点的人,这种人遇到冲突和矛盾时能站在别人的立场上换位思考一下,能理解对方为什么要这样说、这样做,遇事不会那么痛苦、难受、纠结、钻牛角尖;

        第三种:境界再高一点的,别人先于“我”存在,凡事都能为别人着想,能把别人的利益放在自己的利益前面,做事大公无私,“义”字当头,“利”在第二;

        第四种:无“我”,就象一些高僧大师一样,只承认别人的存在,不在意自己的存在,你打他、骂他,他都不在意,你怎么样都伤害不住他,所以佛教里说唾面自干,基督教里说:“如果他打了你的左脸,你要把右脸也转过来让他再打一下”,因为无“我”了,所以也就没有自己的利益了、得失了、荣辱了、面子了什么的,也就没有什么可计较、可痛苦的。这种无“我”,一般人都做不到,做到了不是高僧大师,就是与“神”很接近的人了。

     另外一方面,就是“钱”

     人类,无论男女,都知道金钱好金钱好,大多数人都把自己所有的时间、精力、智慧贡献给金钱,自己才智不够的,还到处向人学习怎么经营生意、怎么赚钱,最过份的,还有人把自己的身体或者灵魂卖了去换金钱,但金钱真的能使你快乐、使你幸福吗?大家都知道不是,但是还都拼命的追逐、计较。这和一只扑火的蛾子有什么区别,和一个因为贪吃而被捕鼠夹子捉住的狐狸有什么两样。当人把钱做为终极目标开始追求之时,就是一切混乱的开始。就象当下的社会一样,因为金钱成了所有人的目标,结果一切都开始失去秩序、黑白巅倒,毒奶粉、地沟油、黑心棉、毒饮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层出不穷,加上现代社会人伦也开始巅倒,你偷我丈夫,我偷你妻子,结果形成人人都没有安全感,人人都焦虑,人人都有些惶恐,人人都带点急功近利,无论是社会上还是家庭中,无论你贫穷或者富有。

其实大家这么不要命地追逐金钱,好多人不是看重金钱的货币功能,而是看中了金钱的标尺功能,因为,在当今世界上,不但但是中国,金钱已经成为一个标杆、标准,不但是衡量个人的能力大小、成功与失败的尺度,而且是衡量一个国家国力强弱、民众生活幸福与否的标准,所谓的GDP、所谓的竞争力、所谓的国家未来的发展潜力,其实质都是以金钱、以经济为基础、为标杆的,玉秋那么不要命地追逐金钱,早期是基于生存所需,但到后来,金钱对她来说已经转变成为一种参照和标杆,是衡量她比别人强与不强的标准。表面上看她从贫穷到富有一直都在追逐金钱,但其追逐金钱的实质却是不一样的。她的社会性的“自我”太强大了,以至于绑架了真正的、带有自然属性的“我”,自然的“我”追求的是快乐、愉悦、舒适、健康等一切动物性的肉体的需要,社会的“我”追求的是金钱、财富、名利等社会的需要。两个“我”过于不协调,所以她就失衡了。

     其实这世间,真正珍贵的东西,都是用钱买不到的,比如你的生命,父母对你的爱,你生养的儿女,你呼吸的空气,你的酣睡、你的食欲,你活动自如的肉体,任意掌控的四肢,随意转动的眼球,如果这些东西也需要你用钱去买的时候,他肯定已经在不正常的状态下了,即便拿钱换回来,肯定没有以前纯天然的那般好用。

     因为以上这些思考,玉秋决心以后要摆脱旧我,看淡金钱,看淡自己,有利他人,造福社会。只有这样,人生才会远离痛苦、忧愁和焦虑,才会放下劳苦和重担。

     从明白这些道理时开始,她就开始努力的背逆“我”的需求,故意反其道而行之,就象照镜子一样,如果你想摸右边的脸,那你就要从左边动手。以前她凡事都由着本能从“我”出发,一切为“我”着想,现在她则从“他”出发,一切为“他”着想。一切从“利他”开始,一切以“利他”为出发点,她这样做的目的看似很无私很高尚,实则是更大的自私——即她想摆脱旧生活、旧痛苦,摆脱金钱和私欲对人的捆绑和束缚,想活出生命的轻松和美好、找到生命的本真价值——即快乐和愉悦。为了利他,她把员工的工资统统提高了一倍,把激励机制也改变了,以前的激励机制是效益和业绩,现在的激励机制则是客户的满意度和奉献精神,结果这一改,员工的积极性大大提高,同时,客户的美誉度也大大增加,客户愈来愈多。她的收入不但没有减少,钱财反而源源不断地滚过来,以至于玉秋都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开始以“利他”为目的时,她还有些勉强,但做了之后,员工的尊重、社会的认可,使她得到了愉悦和快乐之后,她就愈想奉献他们,结果就成了一个良性循环的过程。

     刚开始她给员工工资提高一倍时,在同行中引起不小的惊诧,他们有的置疑事情的真实性,有人漾慕她挣住大钱了,也有说她脑子进水了,还有人说她立地成佛了,各种各样的说法和议论都有,后来,有人看见她生意愈来愈好,就开始效仿,结果不得要领,给员工发钱不但没起到好的作用,反而引起一系列的矛盾和麻烦,公司失去原来的平静而乱成了一锅粥,那人便来向她请教秘诀,玉秋就告诉他,做善事也要费精力、有方法才行,比如你一笔善款捐出去,你要知道善款的去向和分配情况,要监督一些细节看它落实到位没有,你不能一放出去就不管了,那样很可能你的善款被贪污被挪用,反而起到坏作用。接着玉秋又教给他具体的操作方法后,那人直感叹:“原来做好事也这么难”,玉秋就告诉他“好事”“坏事”都是你自己的区分,效益本就是员工自己劳动创来的,现在又返还给他们,这是天经地义的,没什么好与坏,所以,我不觉着难,也不觉着是在施舍谁,我觉着这都是应该做的,所以我也不累。你要觉着麻烦和累的话,那就不要做你认为的善事,因为你的心态还没调整到位。我们的财富并不是来源于我们本人,而是来源于社会,现在,我们把这些财富再返还给社会,那不是很自然的事情吗。另外,你看世界上所有基业常青的具有悠久历史的大公司,有哪个公司是因为追逐利润最大化而兴盛的,他们的兴盛一般都是因为他们对社会做出巨大的贡献,社会离不开他们才生命常青的,如果你也想做大自己的事业和公司,你就要从社会需求和社会利益的角度着眼,而不是从利润着眼,很多人做生意做公司或者赚钱做得很难很累就是因为他把标准弄反了,这还不要紧,关键是你挣到很多钱,但是你不快乐、不开心,象以前的我一样。“你真是个不一般的女人”,这是那个同行临走时留给她的一句话。

  这时,中国大陆连锁业兴盛,她利用自己在印刷行业几十年的经验,便也开始了连锁的步伐,在各个地方开设分公司,公司的利润由最初的几千万元,再到上亿元、再到几亿元、十几亿,直至后来成为一家全国性的连锁企业、成功上市。企业做得愈大,她反倒轻松了,有更多的时间照顾家庭和孩子,发展到一定程度时,李宏亮那点收入对她来说已经微不足道、不足挂齿,但是她尊重他的选择,依然支持他在原公司上班,在几次关键时刻,苏小叶在资金上没少帮助她,因为走了捷径,苏小叶比玉秋少了很多曲折和挫折,并且也很成功,达到了她要超越朱老板的愿望。

  当她的个人资产达到朱老板的两倍时,她驾驶着她的宾利,去省城见了朱老板一次,并且请朱老板吃了一次饭,问朱老板:“咸鱼能不能翻身时”。朱老板已经忘了他曾经说过这样的话,苏小叶说她很感谢朱老板的这句话,正是他的这句话,她才有了今天的成就和辉煌。她给朱老板敬了一杯酒,并且向他深深地鞠了一个躬,感谢他无意中给她的引导和激励。

  接下来,苏小叶回到广州,找了一个比她小三岁的男人,很快就结婚生子了,再也不提赚钱的事情。她在生意场上的消失就象有些一结婚就销声匿迹的女明星一样,相夫教子,这是古今中外所有女性最幸福的宿命。

  “现在的女人,真是不得了”这是李宏亮这几年经常说的话。每次听到他说这句话,玉秋就笑着说:“神经病的女人更加不得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呀,当年如果嫁给瘸子,也不知道会过成什么样子”,“嫁给瘸子,就该瘸子享我的福了,我是有福之人,有旺夫命”,玉秋笑着说。李宏亮:“是,是,老婆大人,你的话就是真理,我不反抗”。

  因为玉秋卓越的成就和对家庭的付出,李宏亮对她的态度渐渐的由排斥到接纳、再到珍惜和敬重,再也没人敢小瞧她了。在公司里,员工们有把她当大姐的,有把她当老师的,他们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或者想不通的事情,都想请教她,以前她看谁都不顺眼,但现在她看哪个员工都很可爱,因为公司气氛融洽,也因为公司奖励机制比较公平,大家每个人都竭尽全力的做着自己的事情,相互帮助,相互激励,有次有个女孩失恋了,她想自杀,大家怕她出危险,轮流换班看顾她,看了好长时间,可她精神一直不见振作,大家没法,就把玉秋给请来了,玉秋就给那女孩讲做人应该处理的三个关系。她说:

     第一,是人和自然(也可理解为人与神)的关系,人要顺应、尊重世间发生的一切事情;不可强求,如果上天让某个亲人死亡或者离开你,那自有他的美意在里边,你要接受这个现实,尊重上天的安排,不要抗拒,因为你抗拒就是与天做对,越抗拒你会越难受,一切事物或生命都自有他的寿限,他离开了,你认为他不存在了是不好的事情,这只是你个人的认为和看法,其实质并不一定是这样。比如草原上大家都认为狼吃鹿,狼太坏,就把狼全都射杀了,结果鹿就泛滥成灾了,把草全给啃光,直至草原沙化,这时人才发现,自己的看法和干涉是多么的荒谬和无理,是多么的自以为是;好多时候,我们认为是绝路,只是你没想到其它的路而已,上帝造人,本意是要你享受生命的快乐和美好的,而不是让你挑重担和劳苦忧愁的,大凡不快乐的人,都是离生命的根源太远了,与上帝或自已或亲人的关系太疏远了;

     第二,是人与人的关系,人与人之间应该是充满关爱的、和谐的、利他的关系,凡事要多为他人着想,为自己着想越多的人活得越痛苦;利他,并不是不要自己,而是自己存在的同时尤其要考虑别人的存在。

     第三,人与自己的关系,一个人要接纳、认可、欣赏自己拥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容貌、身体、父母、家庭、智力等一切上帝赐予你的东西,一个人只有接纳自己,才能接纳别人,爱自己才会爱别人,你抗拒任何一种,都会让你受害无穷,你心里充满阳光,才会把阳光带给别人,一个人对自己失望,才会对别人失望,遇事多观照自己的内心,曾经有句话说的非常好:“亲爱的,外面没有别人”,我们与外面人的关系,就是我们与自己的关系,你喜欢的人,肯定有很多和你相同的地方,你不喜欢的人,他身上肯定也有很多你所拥有的缺点,别人只是你的镜子而已。

其实上帝很公平,无论你贫穷还是富有,他都不会让你长生不死,天天在笑声中度过;无论你高贵还是低贱,太阳每天都一样的照着所有的人。你贫穷,他就让你多劳动多辛苦来增强你的体质和耐力,就让你具备更多的同情心和体恤别人的能力,就让你自立自强、具备更多的美德;你富有,他就让你贪安逸长肥肉,不劳碌多疾病,让你的后代不思进取、衣食无忧,不知体谅别人,所以也不会有成就。所以民间有谚语说:富不过三代,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这样劝说一番之后,玉秋就安排人陪那女孩去旅游,结果半月后那女孩回来,容光焕发的,象变了个人似的,见人就说:“是玉秋姐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人世沧海桑田,变幻莫测,其实别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了,有些人三十年不到就该轮回了,玉秋的冤家——兰艳红,后来就成为路边一个卖凉皮的,玉秋有次回老家,路过省城时在街边看到她,还不敢相信,回到老家找到何志平才知道,原来当初兰艳红去深圳印刷画册时,每次都住在印刷厂一个男业务员那儿,因为他们之间不一般的关系,兰艳红就让男业务员担保,欠了印刷厂很大一笔费用之后,兰艳红就失踪了,再也不去那个印刷厂了。这下可苦了那个业务员了,老板催逼的没办法时,男业务员就找过来了,恰巧这时是玉秋捅兰艳红一刀后没多久,兰艳红住院后在家休息,但那个业务员打电话,兰艳红拒不接电话,也拒不露面,并且还让赵经理把公司也搬走了。男业务员在这儿住了一星期,也没见到人影,想到自己担保的巨额款项,怕是这辈子也还不了了,就想寻死,住在公司旁边的冯阿姨看不下去,就把业务员领到了赵经理面前,赵经理本来也躲着拒不见他的,因为兰艳红告诉他,这个业务员是个无赖、千万不能招惹,不然麻烦无限,因为躲这个业务员,他还听信兰艳红的话把公司都搬了,这个业务员就是因为怎么都找不到他们,所以才感觉走投无路要寻死。见到赵经理,他痛哭流涕地把一切和盘托出后,赵经理恼透了,当即便和兰艳红离了婚,并且让业务员做证,公司也判给了赵经理。伤好后,兰艳红另起炉灶依旧做印刷生意,但因为印刷机械越来越普遍,本地也有了很多印刷设备,她那个生意就做不下去了。再后来她开了个饭店,规模也不小,生意也不错,但生意好时她涨菜价,生意淡了她又赶快降菜价,如此折腾几次,去的人愈来愈少,后来就关门了,她的积蓄都投在了饭店上,这下算是赤贫了,后来日子越来越穷困,实在没法,她就开始在路边摆摊卖凉皮了。听何志平述说之后,玉秋长舒一口气说:“感谢主,不是因为我就好”,何志平听不明白,就问她什么意思,玉秋就说:“我害怕她的沦落和我对她的伤害有关系,所以心里一直忐忑不安,觉得自己罪孽太大,现在听你这样说,她落到这种地步和我没有多大的关系,我就放心了”“哎,她害你那么狠,你还这样想,你心眼好的是不是太过了”何志平说。“哎,其实也不能很怨她,没当老板以前,我也很恨她,后来自己做了老板,知道了经营企业的不易,心态也就平和了许多。我当时再辛苦,我没和她说过,员工那么多,她也不知道我跑那么多趟,我有多辛苦,她就认为我不该拿那么多,所以才有了那样的矛盾和冲突”。“你呀,当年你流落街头,没吃没住的,谁管你了,现在你有钱了,捐这个帮那个的,钱财都分给陌生人了,还不如分给亲戚呢,以后再捐时,干脆捐给我点算了,好歹你穷时我还帮你出过不少好主意呢。”“哎,你没我吃苦多,有些事情你可能不懂,你看我是捐助,其实我是在尽自己的心,我很感谢社会给了我这么多财富,这两年为了到国外投资和移民,我出国比较多,出了国也才知道什么叫祖国,什么叫母亲,才知道我的财富和成就都来源于她,我也知道我这个“母亲”有很多坏毛病,但我知道是她养育了我,成就了我,不管怎么说,我发自内心希望她能幸福、安康,并且愿意为她的幸福、安康尽自己的一份心意和能力。”“哎,你说的我都不太懂,我境界确实没你高”“不是,是思想不一样,经历和我一样的话,你也会这样的”。


结  尾

  2008年的中国,是其世界声誉声名鹊起的一年,四川汶川地震的大暴发和奥运会的举办,把全世界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其后世界金融危机的暴发,其又以一枝独秀的姿态屹立在世人面前,一个巨人真正的站起来了,一个强国也终于雄稳的鼎立在世界民族之林,虽然这个巨人身上道德滑坡这只虱子让他的臣民们不堪忍受,但是虱子的未日也快到了,因为物极必反、器满则倾,巨人站稳之际,为了自身的健康发展,他当会去顾及臣民们的感受,给他们一个幸福轻松的生活环境,更因为,社会的进步是以个人的自由、尊严、幸福为基础的。

    2008年秋天,把自己的公司运作上市后,玉秋做了四件事:一件是她建立了一个基金,专门救助那些流浪的精神病人,象犀利哥这类人群;第二件是她呼吁她那些有成就的老乡,在自己所在的城市,建立个“老乡之家”,专供自己老家刚来打工的人落脚,这些暂时找不到工作的人在这里做义工干些手工活、但吃住免费,那些举办“老乡之家”的人,虽然付出房租和饭资,但也有回报,一是得到一个免费的劳动力资源;二是可以美名扬乡里。所以她这个倡仪很受欢迎,也造福了那些刚从老家到城市的人群;第三件事是:玉秋付全款给当年那个救她的老太买了一套五百多平方的商铺,这套商铺位置很好,每年仅租金就收入二百多万元。第四件事是玉秋携带全家移居加拿大的温哥华。

  从此,在这个高福利的枫叶飘红的国度里,他们过着幸福而又安宁的生活。不用害怕贫穷,不用担心生病,没有毒食品,也很少流浪汉。玉秋常常对她的朋友们说:“天堂和地狱都在现世存在着,天堂地狱是一种精神状态,而不是物质空间,天堂是给那些拥有希望、造福自己也造福社会的人准备的,地狱就是给欲望太多而又不择手段损害社会的人准备的。一个人,无论你出身好坏、起点多低,也无论你处于什么样的社会,什么样的时代,幸福和快乐最终总是让那些心地良善、简单自然、私欲少的人得到了,这和有钱没钱、有地位没地位没有关系。”

  不经历贫穷的人,很难知道什么叫富足;不经历卑贱,也很难知道什么叫高贵;不出国的人,很难体悟“祖国”“母亲”的意义,不离家乡,也很难知道什么叫“老乡”,不住牢狱、不曾被囚禁,也很难深刻的理解在大街上自由的行走就是幸福;不经历大风大浪、大苦大难,也很难知道什么叫幸福生活。因为经历过失去的痛苦,所以才懂得拥有的幸福。比如悠闲,紧张拼博之后的悠闲叫悠闲;一再悠闲之后的悠闲,就叫无聊。没有经过各种各样的生活体验,有好多事情和道理,有些人是永远感悟不到的。

  生命是我们从上帝手中借来的一段很有限的时光,这段时光很短暂,在历史的长河里,它只是瞬间的闪烁,用这有限的时间,我们用心的品味生活、努力的体验生活,方能珍惜一切的拥有,包括脚下的一粒石子,风中的一片落叶,它们都闪烁着自然的光泽,歌唱着世界的美好。你能不能感受到这种美好,是看你体没体验过丑恶,失没失去过生活。如果一直没有失去过,你就不知道你的拥有,就不知道珍惜,就感受不出自然的恩赐和生活的美好。如果一枝一叶间你能感受得到,这就是莫大的幸福。这无关乎贫富、身份、地位和国度,这种体验,不经风浪、不经磨难的人,也许很难体悟得到,也很难进入这种境界。

  活着真好,世界真是美丽又奇特。有黑夜有白昼、有春花有秋实,有各种各样的水果供我们品尝,有形形色色的动物让我们观赏,也有万千种鸟儿在天空飞翔,有名山大川、也有无边无垠的海洋。活在当代,我们可以用电灯、打电话、看电视、用电脑,可以听莫扎特、贝多芬、肖邦任一人的乐曲,也可以看梵高、达芬奇、毕加索任一人的画作,可以读史记、离骚、圣经、海的女儿。舞台上,有无数多的人用他们全部的热情和生命为我们演出;电视上,有无数多的节目削尖脑袋的取悦我们;市场上,有无数多的供货商绞尽脑汁想把他们的商品捧到我们的面前;商场里,有那么多精美绝伦的商品供我们观赏;大街上,所有的女人都倾其所有的把她们的美展示给我们、想让我们多感受一分美丽。在我们的前面,更有无数多的人用他们毕生的付出和精力为我们创造美好、制造享受,电是他们发明的、飞机也是他们发明的、路灯、火车、电话都是他们发明的,生活在这么多前辈的荫护和付出之中,我们过着比帝王还要方便和舒适的生活,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满足,还有什么要埋怨的。如果经济条件和时间允许,我们还可以看泰国人妖、观印度泰姬陵、看胡夫金字塔、游长城、观泰山日出,这是多么美妙的人生享受啊。

生活在人群聚集的城市,我们借着彼此的体温,豺狼不来了、虫蛇鬼怪也不来了;我们借着彼此的力量,充满荆棘的羊肠小道变为平坦的柏油马路,低矮的瓦屋变为擎天的高楼大厦,黑暗可怕的夜空变为一盏盏的指路明灯,石磨推面变为一袋袋包好的挂面和水饺,扁担挑水变为手到水来,冬季里,我们可以吃到西瓜、甜瓜,夏季里,我们可以吃到冰块、冰糕,早上我们一出门,就有四、五点钟起来的早餐店人员为我们捧上一碗热腾腾的粥饭,而他只收一元钱,如果我们独居在沙漠或偏远的山村,想喝上一碗热粥,别说你给多少钱,就算你是帝王,当下里也未必有人马上给你端得出来,吃完早点,我们坐上公交车,公交司机开着车,无论跑多远,也只收你一元钱,如果是我们自己开车,一元钱别说不够油钱了,连充气钱或者是停车费都不够;在大街上,如果有人欺负你,你打个电话,几分钟内就会有人开着摩托车过来,如果他来迟了,你还可以投诉他,无论严寒酷暑、还是刮风下雨,这个穿警服的都得做个吸尘器站在马路中间,指挥交通。坐车到了单位,我们安安心心的上班,孩子有学校老师在照管和教育,家人的衣服和鞋袜,无论春夏秋冬,市场上随时可买,高低贵贱都有,不至于受寒,也不用我们再一针一线的缝制,如果你没钱购买,只要你呼吁一声,就有人免费捐赠给你,无论如何,你都能活下去,前面都不会是绝路,所以,你无需担忧什么、惧怕什么,也不要说人无情、人可怕,如果没有人群,你的丈夫(或妻子)从哪里来,你的孩子谁接生,大家不聚集在一块儿生活,我们自己能活不能、怎么活都是个问题呢。

  祖先传说里的梦想,现在很多都已实现,阿里巴巴的“芝麻,芝麻,开门”,要实现还得你跑到山洞前面去喊叫,现在你想要什么,只要打开网络,买什么都有人自动送过来,坐在家里足不出户就可以买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还有祖先传说里的飞天,要飞时还得乘风呢,而我们现在不用风吹日晒就可以象鸟儿一样飞上蓝天、遨翔天空,如果你没钱坐飞机, 那就坐个便宜的热气球,一样的惬意,一样可以一览众山小。这么美好的时代,我们做为人类,要做的当是歌唱生活、赞美世界。如果你贫穷,你当向社会求助,如果你富有,你当奉献社会,只要你行动了,一切都会有回应的,这个世界的秘密就是:你要什么他就给你什么,只要你持续行动并坚决相信。你寻找狗屎就会看见狗屎,梦想玫瑰就会采到玫瑰。

  这么方便自由的生活,世界上这么多瑰丽而美妙的事情,只要我们活着,我们就能去感受去体验,这与金钱没有太大的关系,重要的是体验和你对人生的态度。一沙一世界,一花一天堂。


故事文学